席向晚出门时坐的是马车,席元坤则是骑马跟在一旁,两人速度倒也不算太慢,隔着马车说话时不那么方便倒是真的。
席向晚原先还掀开小窗上的帘子和席元坤说话,可没多久鼻子就被一大清早的冷风吹红,席元坤皱着眉就令她不许再冒头出来了。
这下席向晚无聊得很,等马车走了一刻多钟才终于到了都察院门口。
席向晚正要下车,被席元坤拦住了,“外边冷,小心受风。都送我到这儿,也该放心了?”
“你走进去,我看着才放心。”席向晚朝他眨眨眼睛。
席元坤翻身下马,闻言无奈道,“看完赶紧回去,喝碗热汤,晚上等我一道用晚膳。”
席向晚这才满意地笑了,她抱着暖烘烘的手炉道,“那我得回去让人吩咐厨房准备好三哥最爱吃的松鼠桂鱼。”
兄妹二人简单地道了别后,席向晚注视着席元坤进入都察院门内,脸上笑容渐渐隐去,轻轻吐出一口气,正要令碧兰放下帘子,眼角余光却突兀地瞥见了不远处的红色身影,下意识地就将目光转了过去。
她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却又想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都察院,见到宁端实在是不应该觉得奇怪的,遂又笑了,示意车夫再等一会儿,起身就跳下了马车。
“姑娘——!”站在轿外的碧兰瞪大了眼睛,吓得不轻。
马车那么高,姑娘落地时要是摔着扭着了可怎么办!外边这么冷,姑娘都没穿披风,冻着了又怎么办!
可当碧兰试图伸手拦住她家姑娘的时候,席向晚已经跑出好几步了。
宁端其实比席向晚先一步看到她,只是那兄妹二人话别时眼里都看不进他人,也没发觉他就站在那里。
他原以为席向晚会就这么离开,没想到她不仅看到了自己,还莽莽撞撞地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得宁端眉头一皱。
听说席府大姑娘身子孱弱,只看模样也是娇娇软软的,怎么见了两三次,反倒看起来性子莽得很?
席向晚小跑到宁端面前,见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仰首一笑,“宁大人。”
宁端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喊自己。上一次,她似乎是直呼了他的名字,大约在望玉池时听见了四皇子这么喊他。
“我三哥今日走马上任,宁大人也在都察院奉职?”席向晚明知故问道。
宁端微微颔首,脸上没有表情。
“那正好,我还担心三哥在都察院没有个认识的人,会过得孤单一些,知道宁大人也在这里,我就放心了。”席向晚笑弯了眼睛,垂眼见到宁端握着马缰的手指有些红,愣了一愣,将怀中抱着的手炉递给了他,“入秋了,宁大人也小心寒气入体。”
宁端接住了直接抵到他腰腹上的手炉,垂眼又看向席向晚白得过分的脸上那被冻出一点红色的鼻子。
那种要将他熔化的暖意又铺天盖地地出现了。
“不耽误宁大人的功夫,我先回去了。”席向晚笑着摆摆手,正要往回走,宁端开口喊住了她。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宁端说。
席向晚疑惑地站住转到一半的步子。宁端是都察院的副都御使,难道不应该早就知道她是谁了吗?他这一问,岂不是显得一直没自报家门的她十分无礼?
“我是席家的姑娘。”席向晚说着,见宁端脸上仍然没有变化,只好报上了自己的大名,“席向晚。方才我说的三哥,是席元坤。”
宁端这才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要我照拂你三哥一二?”
“这倒不必,”席向晚立刻笑了,带着自豪道,“即便有小人作祟,我三哥也不是那种会被打压的人。我说先前的话,只是因为知道宁大人是个好人,也许能和我三哥交个朋友,才觉得高兴的。”
……当然,若是能一鼓作气和四皇子拉近距离,那也很不错。
就算祖父和三房一意孤行死在六皇子那儿,至少大房一系也许能幸免于难。
宁端沉默半晌,道,“好。”
席向晚并不知道他这个一个好字是什么意思,正想着再说些什么,就被吹过的寒风激得微微一个寒战,不好意思道,“那我便——”
“再有,不必称呼我大人。”宁端说完,向席向晚略一垂眼示意,就错过她身旁进了都察院。
席向晚愣了愣,连寒冷都给忘记了,扭头看了宁端好两眼才在碧兰的催促下回了自家的马车上。
碧兰捂着席向晚的手和小臂搓了一会儿,等她四肢都暖和起来,才埋怨道,“姑娘又这么不顾着自己的身体任性行事了!”
席向晚年纪大了之后,因为养尊处优,身体反倒比少女时要来得好,一朝重回十几岁时,也忘了自己那时这么羸弱,初秋的时候居然就已经畏寒起来。
她无奈地将双手贴在一起,往掌心呵了口气,“你说得对,照顾好自己、不生病才是头等大事。”
哪怕只是一点小病,在她身上也得耗个好几天的功夫,包氏还不得趁她病要她命?
没什么比自己能健康顺心地过日子来得更重要了。
等马车回了席府,又进了席向晚的院子,碧兰就匆匆忙忙去给席向晚张罗驱寒的姜汤了。
席向晚重新抱了手炉,看着铺了半边院子的书,和在其中忙碌的金莲,自言自语似的问道,“她动手了吗?”
立在席向晚身旁的李妈妈轻声答道,“动手了。”
席向晚一直没将金莲和三房偷偷联络的事情捅穿,又何尝不是想再给金莲一个机会。若她不作妖,那规规矩矩地嫁给席远的儿子,不几年就会是席家的管家夫人,衣食住行一辈子总归是不用担心了的。
可偏偏金莲还是鬼迷心窍听从了包氏的教唆,对席向晚起了歹心。
在见到金莲拿走的是个荷包时,李妈妈就明白了包氏的想法。
闺房小姐绣了名字的荷包出现在男人手里,只要对方一口咬死是私相授受,这事就再也说不清了。
金莲并不知道包氏和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她在被李妈妈使唤了大半天之后,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休息,回房拿了藏好的荷包,飞快地跑向了包氏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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