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其实猜得没错,上辈子六皇子敢带兵直接冲进皇宫里逼皇帝让位,那也是托了樊子期的撺掇。
不过上一次,樊子期顺顺利利地和席向晚定了亲,是他主动挑唆着六皇子去逼宫的。
最好席府获罪,席向晚的父母自然就会忙不迭地将她嫁出去——大庆律法,祸不及外嫁女——合了樊子期将她带到人生地不熟的岭南去的意愿。
而这一次,娶不到席向晚的樊子期就谨慎了许多。
他要仔细地、小心地,将自己和樊家从中全部摘出去。
因此,就连承诺了六皇子要助他闯入宫中的私兵,其实也并非樊家明面上养的那些私兵。
樊子期脑子里快速转动着这些权谋计策,竭尽全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等马车停下时,他略微急躁地跳下马车快步往里走的行为却终究透露出了一丝破绽。
属下跟着他走入晋江楼中,大气不敢出地递上一幅画卷。
画卷看上去纸张很新,却仿佛因为被人过多爱不释手地把玩而微微卷起了边。
樊子期拉开小半画卷看了一眼,印入目中的就是席向晚的小像,和真人竟有了那么五六分的神韵。他紧紧盯着画中人,哑声道,“都出去。”
“是。”属下不敢多留,立刻离开内室,将门也紧紧关上。
樊子期将画卷放在桌上,坐在桌前犹豫再三,脑中交替反复出现席向晚在面对他时和面对宁端时截然不同的神情,最终还是阴晴不定地选择了自己纾解自己的欲望。
其实想找一个干净的、会取悦他的女人来很简单,可樊子期不愿意。
他不愿意碰一个陌生的、他不爱的女人。
……原是这么想的,但终究是没忍住。
从来没被人拒绝过好意的他,从第一次被席向晚打了脸开始,就再也没能忘掉她。
席向晚并不知道樊子期那会儿在马车上也见到了自己,她和宁端没有在外头多做逗留,办完了土地的手续之后便直接回了席府,宁端照旧骑马在她的马车旁默不作声地护送着。
他虽不跟席向晚搭话,可只听马车外离得极近的马蹄声,席向晚就知道宁端还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安心了几分。
她抚着自己心口想道:大抵是被宁端救了太多回,所以现在才会觉得只要有他在身旁,就一定能得救吧?
“倒是有些麻烦他了……”她自言自语道。
“姑娘?咱们到了。”碧兰提醒道。
席向晚低低嗯了一声,掀开门帘果然见到宁端在车外站着,便抿唇一笑搭着他的手下了车,调侃道,“很快,汴京城中就又要传说我魅力无边,将你也迷倒了。”
这样的传闻,如今可不少。
宁端原本是要松手的,可听见席向晚这句话,又换了主意。他稍稍紧了紧席向晚的手,认真道,“可和你定亲的只有我。”
席向晚仰脸看他,笑得拨云见日毫无阴霾,“是,只有你。”不会是樊子期,也不会是樊承洲。
上辈子的路,她不会再走一遍。
宁端见她答得毫不犹豫,心中有些暖洋洋的,松开手的同时,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席向晚露在头发外边红彤彤的耳朵,果然触手是冰凉的。
席向晚猝不及防被一碰,惊得呀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耳朵,“做什么?”
“外面太冷了。”宁端神情平淡,“你进去吧。”
席向晚这才反应过来,放下手笑盈盈道,“先送宁大人。”
宁端深深看她一眼,“冬季风寒,照顾好自己。”
席向晚知他说的不仅仅是季节,更是即将到来的一系列变动,微微点头,笑道,“我知道,你放心。”
宁端这才上马去了,四季不变的红色曳撒在冬季里好似一团跃动灼人的火光。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席向晚才转身接过翠羽递来的手炉,抱着往里走。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面上笑意淡了许多,只问道,“我出去这会儿,府中有什么事情?”
“回姑娘的话,府中无事,姑娘不必担心。”翠羽轻声答道,“大少夫人今日让大夫看诊过平安脉,胎气平和,养得极好。”
“那就好。”席向晚点点头,“府外呢?”
“席存博和席存彰的夫人都安安分分住在自家宅中,没有多余的动静。”翠羽直呼了两人名字,又道,“至于席存学……似乎递了帖子想要明日来拜见老爷。”
席向晚闻言了然笑笑。
席存学这是病急乱投医。她的父亲是绝不可能投靠六皇子的——尤其是,当席向晚已经和宁端定了亲,在皇帝那里走过了明面之后。
再者,原先大房和三房就有诸多矛盾,难道席明德一丝,就想尽弃前嫌?
席向晚将席存学的小丑跳梁抛到脑后,“还有唐新月?”
翠羽的语气终于出现一丝波澜,“她似乎极为安分,整日在家中吃斋念佛,一次门也没有出过。只是……她身边一个婆子出过府,送了封信出去。”
“去哪里的?”席向晚直觉意识到这封信的内容极其重要。
“这便是怪异之处了。”翠羽道,“信被放在一个人人都能经过的地方,一转眼的时间,却已经被人取走,像是一种约定好的传信手段。”
席向晚心中却微微一凛,知道翠羽说得没错。
不光是樊家,其他许多有着自己秘密的大家族,为了不暴露暗桩眼线,都是用这种不碰面的方式来传信,同样也避免被外人发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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