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这样聪明的人,又活了通透的两辈子,哪怕一开始因为对宁端这个人的误解导致觉得此人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后来渐渐意识到宁端待自己和其他人不同,便也该反应过来了。
宁端偶尔对着她时露出的那种笨拙与小心翼翼,哪怕只是他们身边的人也看得懂。
席向晚是先察觉到宁端对自己生出情愫,而后才慢慢自己也一道沦陷的。
可她心中觉得还不到时候和宁端将一切感情都坦诚,总想着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将暗中在背后算计着宁端性命的那股势力铲除、两人再无后顾之忧的时候,再将一切都告诉他。
但想要亲近自己喜欢那个人的欲望,大抵是什么人都不可能抵抗得住的。
席向晚这么一回想,自己连日来和宁端的关系是日益亲密却没有自觉。她满脑子只想着自己虽说缘由不同,但总归是经历过两次风光大嫁的人,第三次怎么也该熟来生巧,却忘记宁端和樊子期、樊承洲都是不同的了。
嫁给樊子期时,她没有选择,朦胧的少女好感也在嫁到岭南之后迅速消弭;嫁给樊承洲时,是为了巩固对于樊家的控制、并且照顾樊承洲的一双儿女。那时的席向晚家人皆死,举目无亲,除了岭南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和樊承洲当了快二十年的朋友家人。
唯独这次嫁给宁端,是席向晚自己选的人、自己点的头。
是她自己想嫁的人,她自然是要紧张不安的。
想到这里,席向晚轻轻吸了口气。心口仍然砰砰乱跳像是小鹿乱撞,可她却没有方才在王氏院子里候着时那样焦躁不安了。
幸好她重活了一辈子,才能将自己的家人尽数救下,才能遇见前世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宁端。
“侯夫人。”宁端对王氏拱手。
王氏笑得和蔼,“首辅大人久等了。”
席向晚含笑抬眼和宁端对视一眼,不言不语地跟在王氏身边往前走去。
路上王氏和宁端有问有答,双方都彬彬有礼,说的也都是丈母娘和新姑爷的交流,席向晚站在母亲身边,心中暖洋洋的,只一个劲笑着听他们讲话,却不插嘴。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王氏见到齐氏正从前头拐进来,扶着已经挺起的肚子慢慢上台阶,顿时抽出手快步往前去扶齐氏,将宁端和席向晚两个扔在了后头并肩而行。
席向晚又走了没几步,就察觉宁端悄悄碰了她的手背。
她侧脸看过去,只见宁端将一枝花塞进了她的手掌心里。她拈着花枝看了看,只见那是朵刚采下来的红色虞美人,含苞未放,可颜色已经十分艳丽了。
见到这花,席向晚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问,“现在还是好看得挪不开眼吗?”
宁端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自在,“比那时更好看。”
席向晚拈着花枝转了几圈,带着浓浓笑意道,“那时,我也是这么想的。”
宁端怔了怔的功夫,席向晚已经一手拿着虞美人,一手提着裙摆快步上了楼梯,也去扶了肚子滚圆的齐氏,笑道,“我的大侄子大侄女什么能落地?”
齐氏再一两个月便要生产,整个人稍稍胖了一圈,看起来却更显柔美,白里透红的皮肤好似都能放出光来似的,一点儿也不臃肿。
听见席向晚的催促,她好笑道,“就你日日催,比你大哥还着急。”
“我怎么不急了!”在前头等着接人的席元衡不乐意了,“我急得晚上睡觉都听见他喊我爹爹!”他说着,三两步过来就将齐氏从席向晚的臂弯里抢走稳稳扶住了往堂里走去,对席向晚一个劲努嘴,“我扶我家的,你去找你家的扶。”
王氏听得哎呦一声,抬手作势要打他,席元衡嬉笑着躲了过去,笑笑闹闹地进去了。
宁端在后头注视着这一幕,心中油然而生一个想法:大约这就是和和美美一家人该有的模样,和他的童年、少年、乃至现在都不一样。
“宁端?”席向晚立在门口唤他,声音轻轻柔柔带着温和笑意,“还不饿?”
宁端恍然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住席向晚朝他伸来的手,扣住她纤细的手指,驻足了半晌没有言语。
席向晚极为耐心地和他面对面站着,一句催促也没有。
宁端推敲半晌,最后说出口的却是,“宁府的院子里……往后种一片虞美人?”
“好。”席向晚失笑,应得却毫不犹豫。
宁端顿了顿,又道,“从前府中没有女主人,等你来了,想如何都随你。”
“好。”席向晚还是边笑边应。
见到宁端同自己一样不自在,她自己原本带着的两分紧张便被淡化了不少。
她是第一次,宁端又何尝不是呢?
听见席向晚连应的两声好,宁端垂眼看了她一会儿,手指一紧,抿直了嘴唇道,“进去吧。”
席向晚跟着宁端往里走,却小声道,“宁端,还好你遇见了我。”不然不说早不早死,八成还真是孤独终老的命。
宁端不明所以,却很是赞同这句话,“是。”
每每见宁端这么听话的模样,席向晚总是心中又酥又软,既想抱抱他,又想再稍稍欺负他一下。不过眼下里头一桌人等着,席向晚也就按下了这份心思,和宁端并肩走了进去,任由家人们将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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