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端自然也早就想到这点。樊子期不会这般有恃无恐真去送死,那定然就是汴京城对如今的他来说不是一个闯不得的地方,他有把握成功。
换句话来说,汴京城已经被樊子期渗透了。
而宁端因为觉得汴京城是个更安全的地方,还将席向晚留在了那里。
他轻轻吸了口气,英俊逼人的面容仍然冷静沉凝,“先回客栈,时间不多了。樊旭海的死讯一传出,城中守卫必定有所松动,你我在天黑前必须离开岭南。”
王骞知道事情轻重,跟着应了一声,便随宁端摸黑回到客栈,接了宁端飞速写下的书信贴身放好,便紧张地等待着时机的来临。
等了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城中突然响起了钟响声,那钟声浑厚响亮,整个岭南城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王骞没想到这岭南还搞了个和汴京城里皇钟差不多的东西,一愣,道,“这是要敲丧钟?他们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宁端看了他一眼,没接这个笑话,数完钟声后便站起身来,轻轻推开客房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夜色仍然深重,但宁端和王骞这样的个中高手已经能察觉到街巷之中有人在悉悉率率走动,大多都在往樊家的方向赶去。
——樊家家主死了,岭南城要死死戒严找出杀手,但在这戒严之前的极短一段时间以内,各方下达命令与协调,是必定会出现短短一瞬疏漏的。
而宁端和王骞离开岭南城所需要的,也不过是这短短一瞬的漏洞。
那日去太行宫看过密室之后,席向晚便派翠羽去向宣武帝说明了情况,无奈之下双方只得紧赶慢赶制作玉印一样的模型,却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不知道假的宝令私印能不能打开这密室。
花了四五日时间做出的假玉印虽然能严丝密合地放入置物架背面方形的孔眼之中,却无法打开密室的门,显然造假一途是行不通了,宣武帝只得下令暗中追查偷走宝令私印的人是谁。
可在查到玉印的下落之前,有个人就已经悄悄瞒过宣武帝和都察院的视线进入了汴京城中。
这人坐在一张轮椅上,身后有人恭恭敬敬推着他的轮椅行动,而他身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显得十分不起眼的主仆二人进城之后便立刻被避开各方耳目接入了平崇王府中。
“樊大公子。”迎接他的高家人行礼道,“高家恭候多日了。”
樊子期四下扫了一眼平崇王府,对这里显然并不感兴趣。他对面前的高家人稍稍点头,“席向晚手中的玉印取来了吗?”
“取到了。”高家人有些踌躇,他吞吞吐吐片刻才道,“樊大公子,高家这次做的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先前您派人送来信中的承诺,可否容我再同您确认一次?”
“高家封侯,赐封地。”樊子期淡淡道,“信中所说不会变更。”
高家人为难道,“可否再……”
樊子期一抬眼朝他看了过去,清秀得过分的眉目间露出一丝杀机,“还有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高家想坐地起价,从他樊子期身上咬一块肉下来,想得这么容易?
对面的高家人咬咬牙,闭着眼道,“若是樊大公子登上皇位,这母仪天下的国母位置,希望能从高家的姑娘里头选。”
樊子期把玩着手中的玉印沉默了许久,无尽的沉默仿佛要将偌大的平崇王府硬生生压塌。
高家人不知道面前坐着轮椅的少年人身上为何有如此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甚至叫他不自觉地弯下了腰去,连紧咬在一起的两排牙齿都忍不住互相打起架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家人才听见樊子期轻笑了一声。
“可以。”他道,“我正妻的位置,正好我心中也没有人选。”
说罢,他在高家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抬起手让身后的属下推着他离开了这处院子。
“大公子,今日便动手吗?”属下请示道。
“明日吧。”樊子期将玉印握入手中,他的声音里透出两分柔和来,“大动干戈必定是要惊动她的,现在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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