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风阵阵,莺呼连连。
满园子里,尽是高高卷起的衣袖,与露出来的雪白粉嫩的胳膊。一张张如同桃花般娇艳的脸,眼波让人熏然欲醉,笑声让人心荡神驰。
“官家,这法子你倒也能想出来,着实逗哀家开心呢。”
杨太后自侍女手中接过绢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满脸都是笑容。
她今年六十二岁了,虽说保养得好,但毕竟岁数不饶人,除了在慈明殿里教小宫女们读书,便是安心静养。不过,近来天子令人献上叫作羽鞠的玩意儿,让她开始又活动起来。
这种羽鞠有几分象毽子,不过不是用脚踢,而是两人执网拍对打过网。这其实是宋时蹴鞠与后世之羽毛球的合体,不过没有蹴鞠那么激烈,故此老妇人也可执拍活动两下。
“母后有所不知,这物什却不只可以开心。”赵与莒并未着皇袍,他在宫中之时,往往穿的是便服:“昔日华陀创五禽戏,其弟子吴普善之,寿过九十,耳目聪明。母后每日借着这羽鞠活动身子,寿过吴普也是轻而易举。”
“官家就会变着法儿哄哀家这老妇人开心。”杨太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到她这般年纪,特别是如今撤帘荣养,如何能健康长寿便是最关心的事情了。
“呵呵。”赵与莒淡淡一笑,目光向园子里飘了过去。
正在玩羽鞠的是杨妙真与一位宫女,此时杨妙真脸上,已经没了那笼中鸟一般的神情,眼睛闪闪发光的,脚步移动也极迅速。事实上后宫之中,论及羽鞠无人是她对手,她的反应速度与力量,都远非这些豆芽菜般的宫女可以比拟。
“母后,儿在入宫之后便常有一惑。”见着杨妙真那笑容,赵与莒也微微笑了,这是真挚的笑,却不是方才应付杨太后的那种笑,然而不是最精明之人,发现不出这一点。
杨太后正盯着他,见他这笑容,眼睛微眯起来,唇际挂上一丝抓着小孩儿做坏事的狡猾。她扫了杨妙真一眼,慢悠悠地道:“官家天资聪敏,若是连官家也想不明白,这世上只怕无人能明白了,哀家这老妇人能有什么见识,官家不要误我了。”
赵与莒被她堵了回来,脸微微涨红,杨太后哈哈大笑起来:“好罢好罢,难得见着官家面红耳赤,哀家便听你一回,你有何事,尽管说来,哀家可不是那些顽石朽木的朝臣,用不着你拐弯抹角。”
听得她将自己与杨妙真调笑时说朝中大臣的讥讽之话都说了出来,赵与莒神情不变,只是目光却一凝。杨太后说出这话便立刻有些后悔,摇了摇头,颇有些懊恼地道:“人越老,倒越发不会说话了,那顽石朽木,却是贤妃陪哀家说话时说的,呵呵。”
“母后,儿常想,大内禁地,阴气重而阳气衰,故此后宫多有病弱者,若是多动动,便能好些。”赵与莒抿了抿嘴:“母后不是在教那些小宫女们识字算数么?整日坐着,对身体也没啥好处,不如让妙真每日带她们练一会儿羽鞠如何?”
“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杨太后噗的一笑:“这才多大的事情,官家作主便是,贤妃么……她的性子哀家也算是晓得了,呆在宫中……确实是憋闷了些。”
说得最后,她微微叹了声,然后摇头道:“连这江山社稷,都交与你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允你的?”
赵与莒心中真正有些感动,又听得杨太后说道:“哀家知道,你便是怕那些朝臣,他们管天管地管皇帝,还要管到这后宫中来,这些时日为选宫女以实后宫之事,闹腾得你不得安生吧?”
赵与莒点点头,这事情确实弄得他有些烦躁,宋代宫女,多出自文武世家,也有少数象杨太后这般起自民间的,朝中群臣如此鼓噪,倒有几分象是在为自己女子拉皮条一般,而且他们的目的是以此来分杨妙真、韩妤之宠,想到这里,赵与莒便觉不快。
“哀家觉得,此事便依了他们。”杨太后摇了摇头:“免得他们纠缠不休,来日令其将备选女子送入宫中,哀家与贤妃、阿妤一起挑选……官家此事便交给哀家来办吧。”
看到杨太后面上一丝狡猾的笑容,赵与莒先是一怔,然后恍然,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多谢母后。”
“你我母子,虽无血肉之实,却有血肉之情。”杨太后叹了口气,又欣慰地一笑:“史弥远这一世,便是在选你上于我大宋列祖列宗与江山社稷有大功。官家日夜勤政,一些琐事便由哀家为你挡了,也好让你多有时间陪陪贤妃与阿妤,哀家还想早日见着皇孙呢。”
太后为官家选取宫女一事,迅速传遍内外,朝中诸臣纷纷荐女,一时之间,群雌粥粥,杨妙真虽是不喜此事,但被太后按着,却也不得不寻芳赏艳。不过这也有好处,她原本是外向的性子,整日与这些备选女子打交道,至少不觉得憋闷了。
真德秀是九月二十日离开临安赴任的,李仕民回来时他已经离开,故此李仕民满肚子疑惑,却无处可解。
“曼卿兄,惜哉你我才疏学浅,不能解心中之惑,我有意赴楚州向真公求教,只是路途遥遥,来去耗费时日,而且多有险阻。”这一日在群英会饮酒时,他向赵景云抱怨道:“若是能有法子一夜飞渡南北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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