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三年来,赵与莒利用内库的节余,在大宋交通要冲开办收容孤儿的初等学堂,前后花销有二百余万贯,在徐州、泉州、临安、成都、建康、广州建起了六所初等学堂,收容的孤儿总数在万人左右。
除此之外,他还在主要州府都开办了所谓教授贫儿医术的医学堂,规模虽然没有初等学堂那么大,覆盖面却更广,面向的孩童也不仅是孤儿。
这次他提出的教育改革,便是将这些零散的采用新式教材教学的学堂正规化和制度化,推广义务教育制度。
不过若是推广义务教育,与当初的专注培养不同,三年学制只怕不够用,必须扩展到五年了。
目前制约这义务教育推广的不是金钱,以大宋如今国力,五年义务教育的钱财政负担得起。制约其发展的最主要的还是师资力量,若只是弄一帮子老夫子去摇头晃脑教一些子曰诗云,赵与莒觉得这等于是自己把制钱往海里扔。
而流求这十年来培养的师资力量,远远不足以使用,赵与莒估算了一下,真要全国普及义务教育的话,至少得需要数以十万计的教师,便是将这十年来流求中等学堂培养出的学生全派出去任教,也无法满足这个需要。
故此,推广义务教育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一千五百万贯朕有这几个花销。”在朝议确认推广义务教育之后,赵与莒掰着手指算与众臣听道:“第一是培养师资,朕要自全国遴选愿意为初等学堂教师之儒生,至少要选二万人来临安受训,这初等教育发蒙,不是捧着千字文三字经便可以教过的,而且除去识字之外,还须开设算数、国风等科目,这些都须经过培训才成。”
算数对于大宋的重要性已经在这几年的政务中体现出来了,魏了翁方才所说的去年财政支出比前年还节余的事情,依靠的便是一群精于算学的年轻官吏——他们无一例外都曾在陈子诚于临安开办的夜校之中受过训。而且在唐朝开的科举科目之中,便有算学一项,故此百官都对此并无异议。可是对于“国风”这一科目,百官便有些陌生,学校这一块儿归礼部管辖,郑清之便出班奏问:“陛下,这国风一科所学为何?”
“国风之科其实包括二者,一是我大宋风物人情地理时务,二是忠君爱国礼义廉耻。”赵与莒对于自己要借助义务教育培养下一代的价值观毫不讳言:“朕每思靖康之变时,士大夫多有变节投敌者,再思如今河北之地,严实、史天泽之流尽是汉人,却不知忠君爱国,不知礼义廉耻,朕心常恨之。故开此科,使天下识字之人,皆有报国之志孤忠之心,知我华夏之壮美,明我炎黄之人文。”
听得赵与莒这般说,郑清之默然退下,心中甚为惭愧,乔行简之死,他是少数知道内情之人,那段时间里颇为惶恐不安。而且自乔行简事发后,郑清之明显感觉得到,天子对待自己不似往常那般亲近了。
虽然郑清之自问在乔行简之事上并无私心,纯是为天子举荐人才之意,但错就是错,一而再的犯错,让天子失望也是在所难免。
“因为人力不足的缘故,义务教育所设初等学堂,先设于各州府治所,由学政兼管。凡所建学堂之费用,各州府做出预算,由户部自这一千五百贯中开支。此事宜速,如今是二月……令州府在五月三十日前将预算报上,户部在六月三十日前核算完毕,若无虚瞒多报,便可发下。初等学堂规模,以该州府适龄孩童数量而定,学堂建筑,一律由工部遣人督建,须防大风、地震、火灾等等灾祸。”
见众人没有疑问了,赵与莒又继续说道。
“学堂日常开销,教师之薪俸,学生之衣食,各地都应报将上来,朕定下一个规矩,学堂教师薪俸不得少于正九品官吏,论年资、考绩上等,当不得低于正八品官吏。学生衣食,若是这一千五百万贯中能解决,便全部为之解决,以鼓励百姓送其子入学,若不能完全解决,至少也得解决其中二项,其一是每日上午须如徐州之例,每个学童有一个鸡蛋或鸭蛋;其二是每个学堂须得有一套夏衫一套冬袄。”
这话说出来,百官又都是一愣。此时科举出仕极难,绝大多数读书人一生都是功名无望。但天子如此优待初等学堂教师,倒让这个教师职位变得非常诱人了。
不过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二万名教师的话,每个人都以正九品职领薪俸,仅此一项,每年开支就不会少百万贯。而学生的住宿、衣食,也将会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更重要的是,学校建设和维护投入更是一个无底洞,非常这样算起来,一千五百万贯或许还不够用。
无怪乎天子一开口就是这么惊人的数字,原来他早有准备了。
“此事诸卿是否还有疑问?”赵与莒又问道。
因为赵与莒的强势,所以大宋朝堂现在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局面,以往都是大臣提议,天子署名颁旨,现在则不然,现在则是天子提议,朝臣一些商议,然后再由天子署名颁旨。换言之,以往朝臣手中的决策之权,已经被天子不知不觉中收了过去,而朝臣留下的,只有执行权与建议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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