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铁木真时代,这蒙胡还真敢不将汉官的谕令放在眼中,即使是现在,换了别的汉官,这蒙胡也敢不放在心上,但是,对着的是李锐的话,他就有些忌惮。
这几年来,李锐在蒙元强行推行汉化,颇有些不开眼的贵戚阻挠,官司甚至打到拖雷那儿,结果无一例外是李锐获胜——拖雷还指望着李锐为他敛财,加上李锐又颇知进退,即使获胜也从不提公事以外的要求。那些贵戚尚且拿李锐无法,何况这个蒙胡只是一个区区的百夫长。
他挥手便给了自己的那个通译一个耳光子,抽得那个通译原地转了三圈,两颗牙随着血水喷了出来。唐凡笑嘻嘻地看着那厮,面上的讥讽之色,便是傻瓜也看得出来。
方才蒙胡也给了他一记耳光,如今又打还到那汉奸身上了。
“你……你……”那汉奸恼羞成怒,但在蒙胡百夫长身边又不敢乱动,心底将唐凡恨得痒痒的。他这样的汉奸,全然不想正是自己动了贪心,先要招惹唐凡的。
“须得让这小子死。”那汉奸心中想,脑子里便在拼命转动着坏主意,这般人,成事不足,坏事却是有余,回头的途中,他绞尽脑汁,终于发现一个破绽来。
如今蒙元高压统治之下,境内并不是十分太平,不少被迫得流亡荒野,他们若是啸聚一处人数众多,自是少不得有官兵出去围剿,但若只是几十号人占个山头,那么谁会吃饱了撑的去管这个闲事。
这就使得单身商旅几乎绝迹。
唐凡不过是一个普通商人,单身跑到高丽去收棉衣,这让谁能相信?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问题,而且,他手中的通行令谕不假,若是顺着这条线摸上去,没准还能找到给他发通行令谕的上线。最近因为庞玉叛元的事情,不是弄得计多汉官都被拘么,若是寻着个差不多份量的,或许还能获得恩赏。
这汉奸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怀疑到孛鲁与李锐身上去,不过在他想来,下边经办的具体官员中,必定有唐凡的同党。
听他如此说出来,那蒙人百夫长大觉有理,只道是邀功请赏的时机到了,而且若是为着这理由,便是抓错了,孛鲁与李锐也只有称赞他谨慎的,却不会怪罪。故此,立刻点了人马,飞速出城,赶来追捕。
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辽阳,出了城不过三里,唐凡弃了马,站在辽河之畔,又过了会,只见一艘小渔舟自芦苇丛中过来。因为隔着老远的缘故,那小船还只是个小点,唐凡眯着眼睛笑了笑。
只要上了船,他的安危便没有问题了,蒙胡虽然也建了支水军,不过想要在这辽河上抓船舶……恐怕还是捕鱼来得更轻松些。
乘着船,就可以到辽河口,然后再在辽河口转乘海船,赶回临安。听说乘火车会更快些,到了华亭府便可以改乘火车了。三年未曾回过江南,江南一切应当还好吧,这个时候,正值莲红柳绿,临安西湖上应是风景如画,若是赶上周末休息日里,那些织厂绣厂的女孩子们裙袂飞舞娇笑连连,国子监的太学生们在湖畔绿荫中饮酒读书。临安城御街之上,应是人流如织,那先施百货的灯光经夜不熄,三轮车和黄包车的车夫们聚在广场一角,等着自己的生意……
他虽不是临安人,但早就将临安当作自己的故乡,在临安城中也为自己置下了宅院。此次回去之后,他便可以得到一大笔赏钱,天子待人最宽厚念旧,这下半辈子便不愁了。在家中养上一条狗,每日晚饭之后牵着狗儿在西湖畔转转,看着湖光山色,听着画舫之上歌女们若有若无的歌声,若是有合适的,还可以娶上一房媳妇,再生下两三个儿女,待到垂暮时,可以和孙子外孙们吹嘘自己在蒙胡的间细经历……
然而就在这时,唐凡听得身后马蹄疾驰的声音,他回头去看,却见数十骑狂奔而来。
“休走了奸细!”
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喊起,正是那个汉奸的声音,不过那家伙骑术最差,落到最后头。
唐凡心中一动,也不知是哪儿出了差错,他回头望了望河面上,那小船显然也是觉查到不对,划得更快了些。唐凡心中焦急,也等不得船靠岸,便自己跳入水中。他原本会水,只是这几年未如何游了,故此初入时有些不利落,但很快就游得飞快起来。
若他未曾入水,蒙鞑或许还有些疑心,而往水中一跳,却是将自己的罪名座实了。
四月底的辽河水虽是不冷,水流也不急,可这百余岁也不是好游的,而那蒙胡百夫长又精于骑术,贴在马身上仿佛粘住一般,催着那马飞速狂奔,瞬息之间,便到得河边。
唐凡慌乱中回头望了一眼,见着那蒙胡正在驱使部下入水,他扑腾得更快了。那蒙胡百夫长叫得虽凶,可手下没几人会水,这些蒙胡骑马倒是一等一的好手,但下了马便连走路都摇摇摆摆的,何况去水中扑腾。看来看去,好死不活的那汉奸此时冲了过来,结果便被那百夫长一指:“你,下水!”
“我我我我……”那汉奸登时慌了,他虽然曾学过两下狗刨,在一人深的小沟里倒不会淹死,可在这大河之中,莫说抓人,便是游过去也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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