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一席话,说得林老实和李氏心中都是一寒,李氏想的是这孩子生的时辰不对,七月十四生的娃娃就容易招惹些脏东西,林老实却明白这是那黑狐作祟,有心想把这事前因后果说出来,又怕吓着李氏,更怕被赶出村子,憋了半天愣是一个字没说。
送走了李郎中,两口子一合计,附近这十里八村会看事的,就只有山那头拐子河村走阴差的老王了,这拐子河村有个来历,相传以前有条河自西向东奔腾流淌,到了这里却猛然一个转头。就有了这么一个名字,村子的西南角,地下面有桥洞,挖出过很多古砖,西北角地面下,还发现过沉船。
老王孤寡,守着个棺材铺子过日子,卖些个纸钱,寿衣之类的,林老实对他并不陌生,几年前收服黄狐他还帮过忙,甚是信服,但听人说老王此人甚是古怪,脾气倔强,绝不是好请的人,他若是看你顺眼,二两小米就能上门帮你看风水破煞选阴宅,他若是看你不顺眼就算是奉上黄金珠宝,他也绝不会帮你红白事的选个时辰。
说起老王走阴差还有一段传奇,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老王还年轻,还不会走阴差,娶了个俊俏的老婆钱氏,整天乐乐呵呵的,一心想着把日子过好,人也能干,田里乡间的总能见到他的身影。
老王人实在跟林老实也不差什么,心里对婆娘好,就知道干活,让她衣食无忧,却没什么情趣,嘴也笨的可以,不管什么事都揣在心里,他那婆娘以前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头开始两年跟着老王还算本分,可这日子一长,山村寂寞,老王又不是个识情懂趣的,心里也就起了别的心思。
恰好那些日子有个货郎,长得甚是俊俏,人也能说会道,嘴甜的什么似的,时常到村子里卖些个针头线脑,就跟钱氏勾搭上了,老王白天地里干活,这货郎就白天来,老王去别的村帮闲,他就帮闲的时候到,时间一长难免有些流言碎语传出来,那货郎是个胆子小的,就想断了这孽缘,谁知道钱氏动了春心,那是九匹马都拉不回来。
眼瞅跟这俊俏的小郎君就要断了联系,钱氏心如刀绞,有心想要跟那货郎私奔,又舍不得老王积攒下来的十几亩良田,左思右想了几天,就下了狠心,想把老王害了,就此跟那货郎双宿双栖,她把这想法跟货郎一说,那货郎顿时就吓麻了爪。
李氏见他这个熊样子,也恼怒起来,吓唬说要是不干,就说是他勾引自己,把他俩的事都说出去,村子里最恨这样的人,少不得要打杀了他。接着又许愿说,等事成了,老王的田产还不都是他俩的,以后双宿双栖,也不用走街串巷的受那份劳累,岂不是好?
商人本就是贱民,更不要说他这种走街串巷的货郎了,这货郎也是个疲懒的,受不得地里刨食的苦,走街串巷的卖点小东西度日,跟钱氏勾搭上也是看她家境甚好,能从她这里骗些钱财,听她这么一说,也是动了心了。
两人合计,定下一计,这天老王正在地里除草,钱氏拎着柳条筐带着饭菜来寻他,平日里老王都是自己带饭,钱氏还从未送过饭菜,心中也是高兴,就问钱氏今天怎么送饭菜来了?
钱氏羞羞答答说成亲这几年也没给王家添个一男半女,心中着急,找人算了日子,今天机会较大,就来寻他,早些回家去,剩下的活计,明天在干也不晚。
老王心中高兴,觉得自家婆娘这么懂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也没多想,吃了饭就跟着自家婆娘回家,却没想到,钱氏带着他朝附近小山而行,老王纳闷问她这是要去那。
钱氏说有老道从家门过,指点了一下她,今天是怀珠的好日子,但必须在东山临高,才能怀上男孩。两人顺着小路到了一处山涧,那地方有一颗大树,钱氏羞答答的说就在这个地方,老王不疑有他,兴高采烈的就要苟合,钱氏也是拿出了手段,哄得老王如坠云中。
就在老王神魂颠倒之际,那颗冠盖的大树后面,猛然蹦出个人来,举着块尖石,朝着老王脑后猛然砸去,这一砸,顿时将个毫无防备的老王砸得三魂出窍,七魄消散,连后脑都被砸凹进去一块。
暗下黑手的正是那个郎中,他个小白脸还是第一次干这事,眼见老王白眼直翻,死不瞑目的看着自己,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上,倒是那钱氏冷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整理了下衣裳,厉声叱骂,让郎中搭把手将老王顺着山涧推了下去。
这时候钱氏也看出那郎中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跟着这么一位,以后也不见的就好过了,心中也有些后悔,但到了这个时候,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两人商量好,等老王过了头七,下了葬,让那郎中再来寻她。
第二天钱氏就到村子里四处说她家老王一天一夜不见个人,让大家帮着找找,这一找,就在山涧找到了老王的尸体,这会老王早就死得透了,村里人还以为是老王不小心跌落到山涧下面,除了帮忙处理后事,也暗叹老王命薄。
村里人家有白事,都搭个棚,以便有人来拜祭,钱氏穿了白衣,装模作样的哭号,心中却盼着这七天越早过去越好。每个地方都每个地方的习俗,但头七大致都差不多,这一带的风俗认为,人死后,魂魄附于骨上,到第七日遇天煞地冲,因肉身死亡,魂魄受激,故而离骨而行,此时魂魄仍有意识,并知晓自己肉体已经死亡,因魂魄在有意识的情况下首次受天煞地冲之激,感受之极,有寻觅被保护的意愿,所以有头七返魂,头七后下葬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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