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大都。元顺帝设宴长乐宫中,一众女乐尽是天下的绝色,有五百多人,烛火摇红中,众女吹的吹,弹的弹,歌的歌,舞的舞,彩袖殷勤,交杯换盏,作尽温柔旖旎之态,顺帝手中端的紫金玛瑙杯,杯里的西域葡萄酒,用冰镇了,当真是清凉可口。
酒乱人心,色迷人目,顺帝作乐直到深夜,再也熬不住就在长乐宫中就寝,沉睡之际,耳边忽然听到细小杂乱声音响起,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张开双眼,两边并无侍者,再看去,就见宫殿地上满是指甲般大小的蚂蚁,天空中飞舞着各色毒虫,毒蜂,俱都是颜色鲜艳,妖异非常。
顺帝目瞪口呆,暗骂打扫的奴才都是不尽心的,怎地就招惹了这么多的厌物?生气喊道:“那个奴才在,给朕滚出来!”若是平时,早有太监奔忙上前,今日却是怪了,一嗓子喊出去,没有半点回应,却引得那些蚂蚁,毒虫,毒蜂,俱都向他看了过来,嗡嗡嗡……翅膀振动声音响彻殿堂,铺天盖地的忽然全都朝他涌了过来。
顺帝吓得脸色都变了,一边躲藏一点高声喊叫:“护驾……护驾……”却仍是没有半句回应,正惶恐间,猛然间宫殿正南上房出现个人,这人不是宫中的太监,也不是护卫甲士,相貌丑陋,如夜叉恶鬼,身上穿了件红色布衣,左肩膀上有一轮红日,散发炙热光芒,右肩膀上担着一轮圆月,冷静幽深。腰间别着宝剑,手执一把扫帚,冷眼瞧着他。
此时蚂蚁毒虫毒蜂蜂拥而至,眼见就要扑身,顺帝也顾不得其他,向那人求救道:“护驾,护驾……朕重重有赏!”
那人动弹,挥舞扫帚向蚂蚁毒虫毒蜂拍打,他每拍打一下大殿之内就起一阵旋风,将附近虫蚁卷走,没几下,大殿便干干净净,顺帝松了口气,急忙问道:“尔何人也?”
那人冷眼瞧他,也不答话,抽出腰间宝剑疾奔而来,兜头砍下,顺帝急忙朝外疾奔,跑到宫外,但见天地之间一片灰蒙蒙眼色,宫中大门紧闭,想要出去都不可能,就在这时,那人执剑从后面刺来,顺帝大惊,慌忙喊叫,这一惊吓,一声喊叫,惊醒过来,那还有什么身穿红色布衣的男子,原来是场梦。
妖梦入怀,甚是蹊跷,顺帝一头冷汗,神魂仍是飘飘荡荡的,大声喊来内侍问道:“是何时辰了?”太监见顺帝脸色不善,哆嗦着答道:“陛下,此时三更三点。”顺帝愣神不语,实在是那梦太过真实吓人,至今还未回过神来。
内侍见皇帝痴痴愣愣的,不敢怠慢急忙去找皇后,不一会的功夫,皇后带着宫娥匆匆而来,见顺帝痴傻,上前问道:“陛下出了何事,如此魂不守舍?”
皇后语声温柔,唤得顺帝回过神来,就将梦中之事详细说了一遍,皇后听了沉吟道:“梦由心生,焉知吉凶,陛下可派人去宣林台官,问问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顺帝大赞,立刻派人去宣台官,所谓的台官就是主管天文历法的官员,顺帝台官主管是个汉人名叫林志冲,除了掌管历法之外也帮皇帝看星象,解梦,大半夜的被叫起来,知道顺帝是做了噩梦了,心中却也疑惑,不知做的什么梦,这般着急,竟然连夜叫自己去?
皇帝急招不敢怠慢,急忙换了官服跟着内侍到了宫内,顺帝见他来了,急忙招手道:“朕做了一奇梦,甚是吓人,快来给朕解解。看看是凶是吉?”
林志冲跪下三呼万岁,才起身道:“请陛下试说,待臣圆之。”
顺帝便将梦中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这梦太过真实以至于顺帝竟然说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遗漏,林志冲越听眉头皱的越近,待顺帝说完,沉吟了半柱香的时间,急忙跪倒,奏道:“陛下,此梦不祥,乃是大凶啊。”
“哦,为何如此说?卿家快快说来。”顺帝急忙问。
林志冲恭声道:“满宫蝼蚁毒蜂者,乃兵马蜂屯蚁聚也,陛下呼喊护驾,无人前来,说明朝中没有大将,没人能替君分忧,不能扫尽天下蚁贼烽烟,身穿红色布衣的人手执扫帚,说明此人有扫清天下的能力和手腕,但身穿红衣,此人若是不姓朱,必然也与红巾有关。”
“肩架日月者,说明是掌乾坤之人也。昔日秦始皇梦青衣子、赤衣子,夺日之验,与此相符。陛下当修德省身,爱护百姓,轻徭薄税,大赦天下,百姓都安居乐业,自然无人依附蚁贼,灾患才不会发生。”
顺帝闻言不悦,哼的一声道:“你是说朕是个昏君了?”
林志冲急忙磕头道:“不敢,但今日两淮大乱,明教众教徒起事,红巾军蜂起,有贼数十万,杀官夺洲,陛下,不可不查啊。”
顺帝厉声斥责:“天下是大元的天下,自古以来那个朝廷不收税的?不收税朕拿来的钱养你们?真是个不懂事的,退下!”
林志冲本想再说,却见顺帝脸色不善,身边太监凶恶上来将他推出门外,林志冲官服凌乱,官帽都被拔到地上,出了殿门,他回头愣了愣,又瞧了瞧星光凌乱夜空,叹息了一声,官帽也没捡,急冲冲回家,更是下定了决心,这官是不能做了,不如退隐山林,以求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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