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白家村,白家村最老的老银杏树下,围坐着几个女人,最大的女人七十岁,最小的女人十三岁。
“白老四和他儿媳妇爬灰了。”大娘李特意压低了声音说。
“一大把年纪了,他那活儿还行吗?”龅牙张明显不信。
“行不行,你去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赵大娘嘿嘿直乐道。
“来车了,来车了。”麻姑腾的一下站起来,直着喉咙叫道。
几个女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探着脑袋望去,白家村的土路上,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卷着尘土从女人们的眼前疾驰而过。
一群打着赤膊、皮肤黝黑的小孩跟在轿车后面狂奔着。
“肯定是去赵大夫家的,小荷快去。”五十岁的麻姑一甩乌油油的大辫子,冲着十三岁的白小荷大声嚷嚷道。
白小荷哧溜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甩开了膀子,赤着脚朝前狂奔去。
赵大夫是白家村的赤脚大夫,赵大夫不是本村人,好像是来自大城市,当年下乡到白家村,后来就一直住了下来。
白小荷铆足了劲狂奔,很快就追赶上那群怂娃子,并且把他们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那辆小黑车在赵大夫家的小院前停了下来,一个男人疾步下车,跑到后面,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个很白很白的中年女人走下车,接着是一个很高很白的年轻小伙子走下车。
“雅琳,修言,你们来了。”五十几岁的赵大夫迎出来,慈祥地笑道。
“姨婆婆。”顾修言看着赵大夫叫道。
白小荷擦擦脸上的汗,仰着头望着他们,他们说的不是方言,而是普通话,赵大夫说的也是普通话。
男人打开后备箱,弯腰从里面搬出行李,白小荷“咻”的一下冲上去,一把夺过了男人手上的包,然后低头,倒腾着她的两条小短腿,飞快的冲进赵大夫的院子里。
男人愣住了,木雅琳愣住了,顾修言也愣住了,只有赵大夫一脸习以为常的淡定。
七八个孩子乌啦一下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抢光了后备箱里的行李,然后两两一组吃力的抬着行李,送进了赵大夫的堂屋里。
搬完了行李,这些孩子一个一个地低着头杵在小院里,白小荷站在他们的最前面,赵大夫走进堂屋,抓了一把糖出来,“小荷,分给他们吃。”
赵大夫话音未落,白小荷已经高高的举起了她那两只脏兮兮的爪子。
那些孩子一下将白小荷围在中间,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小荷,生怕她私藏起一块糖。
“排队,排队。”白小荷一口乡音地叫道。
孩子们自动排成了两队,白小荷凝视着手里的糖,这些糖纸很漂亮,这些糖就连镇上也没得卖,这是来自大城市的糖!
白小荷一人分了一块糖,最后她手里也只剩下一块糖了,得了糖,那些孩子“轰”的一下飞奔出院子,散了。
白小荷出神地盯着手里的糖,双手小心地捧着糖送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甜丝丝的味道,她咕哝一声,咽下一大口口水,将那糖小心翼翼地揣进了兜里。
“你叫什么名字?”头顶上方响起普通话的声音。
白小荷仰头望去,很高很白的小伙子站在她面前,“白小荷。”她用方言说道。
“听不懂,你会说普通话吗?”顾修言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脑袋望着她。
白小荷张了张嘴,她今年读初一,她还学了英语呢,只是她没学普通话,老师上课都是用方言讲,她懂很多,她知道外国人的名字在前面,姓在后面,所以她心里称李大娘是大娘李,还有龅牙张,赵大娘。
白小荷两颗小虎牙死命的咬着下唇,憋了半天,她也没憋出一个响屁来。
她蹲下来,用手指在泥地上写了三个大字:白小荷,又怕这个小伙子小瞧了她,她用手擦去那个“白”字,把“白”字写到了小荷的后面,小荷白!
“白小荷,小荷白?”顾修言低头看着地上歪歪扭扭的三个字,“什么意思?”他看着蹲在地上的白小荷问。
“马也南么一依小胡白。”白小荷抬起头,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自我介绍道,她没说过普遍话,可是她会说英语啊。
“呃?”顾修言没听明白。
“马也南么一依小胡白。”白小荷特意放慢了语速,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往外蹦。
“不懂。”顾修言摇摇头。
白小荷斜瞥他一眼,又是一个不懂英语的,她们白家村会说英语的人挑不出五个,她白小荷就是属于那五人之列。
白小荷用手指在地上写道:mynameis小荷白。
顾修言嘴角抽了抽,然后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白白的脸也变得通红通红的。
白小荷伸手抹去了地上的字,她知道他这是自卑,她们村里的二傻子一自卑就会放声大笑。
堂屋里的木雅琳快步走了出来,她一脸欣喜地看着儿子,看来带他出来散心是带对了。
“窝此舀南么?”白小荷拍拍手上的土,站了起来,操着流利的英语,仰头问道,刚问完,她就有些后悔了,他不懂英语,和他讲英语,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顾修言,修言顾。”顾修言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他戏谑的说道。
看来他还是有点英语底子的,白小荷点点头。
“小朋友,给你果冻吃。”木雅琳抓了一把果冻递到白小荷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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