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车上,良守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一样不发。
“良守君看起来心事重重。”雪希开口就是废话。
良守不回答。
“这就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道不应该是解答了疑惑后的喜悦吗?”看没有回答,雪希继续搭话,“更何况,见到了传说故事中的人物,了解了世人无法接触的隐秘,难道不应该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吗?”
良守缓缓睁开眼,幽幽叹道:“又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雪希似乎是因为没料到对方会反问这个问题而有些不知所措,“已经站在高层了,难道不是最大的用处?”
“当你站在山脚,妄想着只要爬上山峰就能如何如何,可事实上,当你站上去了,发现自己依然无能为力时,还会意气风发吗?”
“……”雪希沉默,半晌才开口,“就算是知道了,也依然做不了什么?”
良守点头,这次他没有再沉默:“只要做了对的事情,就能够得到好的结果,真的是这样吗?”
“对的,并非‘你认为对的’……”
“我当然知道!”良守粗暴地打断了雪希的话,“小心调查,寻找真相,这难道不是‘对’的吗?”
“至少在我看来,这当然是对的。”雪希答道。
“那我为什么还是一筹莫展?”
“好的结果,并非你想要的结果。”
良守沉默了。
这次,雪希只是专注地盯着前方道路而没有再主动挑起话题。
“我所求的,不是好的结果?”
过了许久,良守才苦涩开口。
“我不知道。”雪希直言不讳,“所谓‘对的得到好的’也不过是我的咒,至于我的对与好,和良守君的对与好,究竟是不是同样的对与好,难道良守君自己没有一点想法吗?”
“……”
“用佛门的话来说,不过是有因有果罢了。”雪希说道。
良守还是不说话。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影响着未来所发生的一切,你不能提前自己确定一个所谓的‘好结局’,然后认为只要自己做了一切,就可以要求得到那个你想要的‘好结局’。”
“难道做一件事情前,不应该有一个目标吗?这又有什么错?”
“这当然没有错。”雪希摇头,“但你不应该指望你所做的‘正确的事情’就能够达到那个你预定的终点。”
良守皱眉。
“如果只是为了达到期望的终点,那么就按照指向这条终点的路去走。”雪希瞥了眼良守,“既然如此渴望,又为何踌躇不前?”
“因为……”良守说不出口。
“因为伤及无辜便是错?”
“嗯。”良守点头。
“那就忘掉过去,不过是一段记忆罢了,施法的术式并不算难,如果良守君需要,我也可以代劳。”雪希又说道。
“可是……”良守犹豫。
“可是,记忆便是人生,删去一个人所珍视的记忆,甚至是比直接杀掉他更残忍的事情,更何况是一个无辜被牵连的人,对吗?”
良守还是点头,雪希说的正是他所想的。
这不同于一个普通人无意间目睹了妖魔后阴阳寮进行的后续处理,那是让一个人忘掉长达一生的婚姻,忘掉陪伴整段人生的爱人。
被删掉了这些记忆后的他,还是他吗?
“通往想要终点的路,都已被自己否决,又怎么能说这是自己想要的终点呢?”雪希轻笑,“我们看得更清,自然也要看清自己,我一直在告诫良守君,不要违背你自己。”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良守忍不住追问。
“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雪希反问,“在否定了那些选项后,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可是……可是就这么放过?那是活生生的生命啊!如果放过了,谁又为那个惨死的阴阳生说话?”良守忍不住了,“难道接下来你要教我什么叫宽恕?”
“哈哈哈。”雪希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宽恕?不不不,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宽恕。”
“不是,宽恕?”良守又迷茫了。
“这样吧,我们先不谈到底要如何处理,让我们回到起点。”雪希说道,“也不讨论那些过于复杂的东西,现在就假定我和你就是掌控一切的神明,秉承着‘做对了能得到好结局,做错了就只能badending’的宗旨来分析这件事可好?”
良守点头。
“首先,谁做错了?”
“式神。”良守立刻答道,“他杀了人。”
“不不不,良守君跳过了,这不是起点。”雪希摇头。
“不是起点?”
“良守君你去看过的,那个式神是残暴嗜杀的吗?”
“呃……”良守沉默了,这当然不是事实,实际上只要不去打扰他,那个式神只会安静地弹琴,于是他老实的摇头。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他会杀死之前的那个孩子?”
“因为……”良守话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
“因为是那个孩子主动攻击的。”雪希的语气冰冷平淡。
“我不认可,你说的就好像这孩子是自找的一样!”良守立刻驳斥。
“难道不是吗?”雪希的回答冰冷得让良守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认识对方,“傲慢自大直接攻击,不做调查鲁莽处理,他难道没有做错?”
“他只是个没有经验的新人!这不是他应该死的理由!”良守真的生气了。
“良守君,你这话就不对了,该死还是不该死并不是我们有能力给出的结论,我们只是在讨论谁做对了,谁做错了,做对了就有好结果,做错了就是坏结果。”雪希好像完全无视了良守的怒火,“现在你告诉我,那个孩子,做对了吗?”
“没有。”良守咬牙
“那他应该得到什么结果?”
“坏结果……”
“死亡是坏结果吗?”
“可是,他不应该……”良守还想争辩。
“我想,不论是我,还是酒吞都告诉过你,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个量刑合理的法官,他只是一个混蛋,他所保证的只是对的得到好的,错的得到坏的,仅此而已。”
良守哑口无言。
“那难道这样就算了?”他的声音无法自制地颤抖着,那是一种对自己所坚信一切被摧毁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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