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城中心广场,人流攒动,中心处有一喷泉,包围四周的墙砖上三三两两坐着人,姜南也坐在其中。
远处大屏下有人在街头卖艺,唱的是首英文歌,磁性的声音撩拨着人的心弦。
一曲终了,姜南点燃一支烟,她扔车的时候顺路买的,凉烟抽起来,总是舒爽一些。
一双干裂的手突然伸到她面前,生活的困苦在他手上彰显的淋漓尽致,右手控制不住的颤抖,风湿病。左手拄着拐杖,破烂的衣物勉强蔽体。
风烛残年,体弱多病。
他在乞讨。
姜南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摸口袋,身上的现金不多,是她在机场换的,抽出其中一张红的塞进口袋,其他的都放到了老人手上。
“治病去吧,别干这个。”
这世界如何,她管不了,她也懒得管,但医者看不下去好好的人糟践自己身体,哪怕只有一种可能,也想尽力一试。
其实她也知道,那老人不会去看病,不过是彼此图个心安罢了。
抬腕看了眼手表,她习惯的默数。
远处大屏突然黑了,砰地一声吸引了广场所有人的注意。
大屏慢慢由黑转亮,直至浮现出一个坐在凳子上的女人,她脸颊绯红,头发稍有些毛躁,但还算体面。
“我是程落。”她开口说话了,声音很轻。
“三年前……”她顿住了,目光看向前方,眼中有泪,“白芨没有绑架我。”
玻璃碎在地面,残渣四溅,无人侥幸。
人群中出现了惊呼声,纷纷拿出手机开始录制。
“是我,”她说的很慢,像在哽咽,“诬陷的她。”
网络这东西真可怕,姜南忍不住感叹。
凌晨她给程落拍这个的时候,不知道拍了多少遍,东拼西凑才找人剪辑了一版看起来没那么像逼供的。
程落很傲,怎么都不承认当年的事,但傲也没用,几个女人上过,也就麻木了。
折磨人的手段,姜南算的上极品。
“我把她骗到……”
屏幕上的程落仍旧说着,她在讲当年的过程,姜南却没有看。
她要的答案已经够了,后面的故事,她不需要别人再帮她回想。
伤口上撒盐这事,偶尔可以,但撒着玩就没意思了。
广场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交头接耳的声音格外嘈杂,像是每个人都是白芨,控诉着程落,还有办冤假错案的警察。
感同身受这个能力,似乎有了瞬间转移。
倒是姜南从头到位都没什么感觉,唯一有的只是人群的躁动声,吵的她耳朵疼。
点燃一支烟,起身走向主街。
她低着头,路过的人撞到了她肩膀,抬头之际风吹下了她的帽子,回身去找的时候,帽子已经在一个小女孩手里。
她右手转着鸭舌帽,眼神漫不经心的盯着她,与她对视不过几秒,女孩便红了眼眶。
几个月不见,她的头发长了些,身上还是脏兮兮的,好在是夏天,也不算太过狼狈。
姜南没上前,女孩也没动,和她初遇女孩那年一样,所有人都在央求着救那个晕倒的女人,只有她,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但眼里都是泪花。
她的眼睛会说话。
姜南一直都记得。
“送你了。”姜南嘴里叼着烟,唇角微微勾起,她笑了,是释然,是遗憾。
这世间最难得,就是久别重逢。
拦下一辆出租车,“去机场。”
早高峰已经过去,路上的车并不多,和那晚她初到景城一样。
陌生,处处都是陌生。
出租车的广播响起了音乐,“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
这首歌她第一次听,但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的故事,她却常听。
王宝钏多年后见西凉王的时候,并没有认出他,早些年的时候姜南不懂,为什么那么爱的一个人,久别重逢会认不出来,无非就是穿了华衣绸缎,能有什么改变呢。
可此刻,她却忽然懂了,他是薛平贵,但不是当年住在寒窑做着乞丐娶王宝钏的薛平贵,他是西凉的国王,代战的丈夫。
王宝钏的薛平贵,早就死了。
换句话来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浮现出了唐言的面孔。
在山脚,他目光灼热的望着她,像是透过这张陌生的面孔,在看另外一个人。
良久,她给唐言注射了药剂。
他浑浑噩噩的倒在她的肩上,呓语:“这声道歉,她还是没听到。”
或许,他想念的,也是当年的白芨。
车上的歌曲停了,带着景城口音的主播在说着路况,偶尔穿插几句安全提示,夏天海边人多,容易落海。
一切都如往常。
“帅哥,这是不是找你的?”出租车师傅开口询问。
开往机场的道路偏郊区,车子并不多,两辆车拦在前面,整条路便无处可走。
姜南抽出口袋里唯一的钱,递给司机,“停车吧。”
下了车,她没急着往前走,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叼在嘴里。没等点着,出租车就急转了方向,一溜烟儿似的往回开。
没多会,车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整条公路,能看见的,就两辆黑色的车,还有她。
车门缓缓打开,走下来的人都戴着面具,他们分开站到两侧,露出坐在车里的男人。
“你是谁?”
声音经过了变声器修饰,但姜南很熟悉,是今阁的人。
那时,他在今阁,就是这样问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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