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纸是执灯人交流的保密媒介,需要通过秘法来读取。
首先,许宣拿执灯人的黄灯照耀了一番。
之后,又在火上炙烤一番,然后再侵入水中片刻。
那透明纸张慢慢浮现出字迹来。
这是一个地址:春花巷,三娘。
三娘是谁?
许宣对这个执灯人感到好奇,留下来的信息接连不断,一环接着一环,就是不知道,找到这三娘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得到最终的消息了。
许宣一路打听,来到了春花巷,这是一个很小的巷子,道路狭窄逼仄,不过打扫的还算干净,一条老旧的石板路弯弯曲曲。
走在这小巷中,两旁是一家家关着的门户。
家家户户关门才是常态。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老头儿,许宣前去问道:“请问您知不知道一个叫三娘的人,她住在哪里?”
“三娘啊……”
那老头眼神有些异样地看着许宣,似乎想说什么,没有说,指向巷子里面道:“她在里面,写着‘三娘豆腐’的豆腐摊,就是她住的地方。”
许宣道谢。
然而两人错过的时候,许宣听到那老头儿小声嘀咕道:“她早已经不干那事了……”
听到这话的许宣顿时回过头,问道:“老人家,你说她不干那事了,是不卖豆腐了么?”
老头儿正要离开,被许宣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缓了缓才定下神来,说道:“我听别人说她以前不是做正经事的,但最近两年改邪归正了,所以如果……”
“噢,我就是来买豆腐的。”许宣微笑道:“谢谢老人家了,听说她那里的豆腐比较好吃。”
那老头点了点头。
与老头儿分开后,许宣往巷子里深处走去,发现这巷子深处,果然有一处豆腐摊,很简陋的那种,外面绑着一块布旗,上面简简单单的写着招牌:三娘豆腐。
就在许宣到的时候,一个人提着豆腐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大哥,以后常来买豆腐吃啊。”
随着声音,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年轻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门口说道。
说完这话,她就要转身进去,然而目光忽然瞥到了什么,便是停下身,朝着许宣笑道:“客官,要进来买点豆腐吗?”
许宣沉默着,面前这个年轻女人虽然身穿一身粗布衣服,但面容姣好,皮肤白嫩,难怪豆腐摊开在巷子里面,还有客人光顾。
“客官?”那年轻女子又开口道。
许宣抬头笑道:“我倒是想要买一点豆腐回去尝尝,你的名字是不是三娘?”
那年轻女子道:“我有本名,但早就忘了,别人也都叫我三娘,我也就叫春三娘了。”
许宣点了点头,想要往前迈一步,但腿如同灌了铅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也迈不动。
线索应该就在这春三娘身上了。
许宣沉默着酝酿情绪,准备开口。
“他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小摊传来春三娘有些颤抖的声音,她看着许宣,强自镇定道:“是有什么事吗?”
许宣看向她,眼神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春三娘道:“因为,你和他身上,都有种相同的气息。”
顿了顿,她试探着道:“他……还好吗。”
许宣道:“他很好,你不必挂念。”
“他现在在哪里?”春三娘双手下意识地绞在一起,指节发白。
许宣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春三娘微微颔首道:“他说过的,要娶我过门。”
“但现在,他主意变了。”许宣开口道:“你知道吗,男人的心都是容易变的。”
周围的一切猛然安静下来。
春三娘面色一白,低下头,嚅嗫道:“不,不会的,他说过,他不会嫌弃我的,他给我赎身,就是想要娶我过门……”
仿佛有一阵风轻轻地吹过。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落在矮小的台阶上,爆裂开来,发出轻轻的“啪啪”声。
“他说过的,不会嫌弃我的,我已经不做那种事情了,我愿意伺候他,和他厮守一辈子,我愿意的,我绝对不会在做那种事了啊,为什么,为什么……”
许宣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对一个守候了他这么久的女人,说这种谎言,真的合适吗?
对于那死去的执灯人,又真的公平吗?
他已经死了,唯一的存在可能就是在这个女子的心中,难道连这一点仅存的可能,都要变得扭曲、恶心,令人憎恶吗?
他有这个权力,去替别人做这个决定吗?
还是说,是为了别人好,这样真的好吗?
“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他一直很爱你,从未变心。”许宣轻轻说道。
“真的吗?”春三娘立刻抬头,盈盈的目光中,带上了希望的光。
“是真的。”许宣点头,不想看她的眼睛:“但是,你不必再等他了。”
“为什么?”春三娘踉跄着倒退一步。
许宣背过身,轻声道:“他不会来了。”
身后很静,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许宣很不想去看她的表情,甚至想要离开,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
他只能又转身,就见到春三娘站在台阶上,脸色苍白,目光呆滞,魂魄似乎已经飞走了。
沉默了片刻,许宣问道:“他是不是在临走前给了你一样东西?”
“嗯。”
又等了片刻,春三娘方才如梦初醒般说道:“有。”
“能不能给我看一看。”
春三娘似乎是点了点头,又好像没有,她转身朝着屋里走去,整个人似是失去了魂灵般。
片刻后,春三娘走出,将一个东西递到许宣手里,这是一个小金钗,金灿灿的,是用纯金打造的。
春三娘脸色苍白,忐忑地看着他。
许宣拿着金钗,捏在手里旋转观察了一下,这金钗果然有机关。
他转动金钗头部,将金钗打开,里面有一截是中空的,许宣从中拿出一卷透明纸。
然后,将金钗复原,递给了她。
“他说过的,这次回来后,他就会娶我的,这金钗就是凭证。”春三娘拿着金钗,说道。
“谢谢。”
许宣深深点了一头,转身离去。
一步,两步。
三步后,身后传来呜咽声,紧接着,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凄厉的哭声回荡在小巷中,如同受伤的小兽,在无助地哭号。
今后她该怎么办,谁又会来爱她?
许宣走在小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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