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律司犹如发狂的野狼,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吼道:“你是什么人!今日我族血债,定让你血偿!”
“我什么人?我是虞国的皇帝!”
李庆成声音从高处传来,于静谧雪夜中,方圆近里内听得一清二楚。
“当年你匈奴人趁中原诸侯内乱,胆敢率军进犯,屠我中原百姓,戮我大虞子民,凡匈奴过境,十镇九焦,你们奸□□人,屠杀男丁,手上沾的鲜血,今天不过以区区数千头颅的代价归还!”
“你十五年前被我父亲打得落花流水,丧胆而逃,如今与方皇后勾结,谋害我父皇。以为我父皇死了,大虞便再没有人能挡得这你这游兵散勇,乌合之众?!”
关内近万人听到此话,俱是齐齐一凛。
又有一名兵士将李庆成之言翻成匈奴话,竭力说出,然而刚起了个头,闻“皇帝”二字便难以置信地全身发抖,转头望向李庆成。
夜的火光映着他清秀的脸庞,关内,关墙上,所有兵士同时放下武器,缓缓下跪。
李庆成又道:“阿律司!自古子继父业,大虞是我李家的,并非方皇后的!今日有我在此,匈奴人休想越过枫关一步去!”
阿律司冷冷道:“好大的口气,只可惜你不是李谋。”
李庆成道:“来战就是,一战便知。”
枫关大门缓缓打开,五千兵马蜂拥而出,列于关下。
黎明前破晓的曙光转来,一抹鱼肚白现于天际。
李庆成深吸一口气,喝道:“将士们!”
那一瞬间,枫关虎跳峡前,竟似有数万人在应和,如回音,如雷声滚滚,于雪原上不住震荡。
“今夜捐躯沙场——”李庆成抽出佩剑,拖长了声音:“来日光耀门楣!杀——!”
“杀——”骑兵们愤然大吼,排山倒海般冲向铁桶般的匈奴军阵!
阿律司躬身,不住喘气。
“杀——”
背后那阵闷雷声越来越大,阿律司率领近万人一马当先,填进了山谷!方青余与唐鸿各率一翼,冲向匈奴骑兵,双方骑兵万余人撞在一处,开始以命换命的大战!
然而甫一交战不到片刻,背后又杀出一队人,那队远道而来的兵力混合着骑兵与步兵,步兵们在冰天雪地里竟身着简陋皮甲,手执长矛不要命地掩杀向匈奴军后阵!
张慕抽出刀,没有怒吼,没有宣告,一骑奔马如黎明时降临的死神,无声地撕开敌军阵中一个巨大的裂口。
他带回来断坷山内被俘虏的两万虞军,被折辱近十日后的战俘甫一脱困,各个势若疯虎。
他一马当先,驰骋于这两万伏兵的最前端,如一把尖刀深深刺入了匈奴军的后背。
他的刀挥向何处,那处便血肉狂飞,尸横就地!
他的战甲裹着一道紫黑色的血云碾过阿律司的亲卫队,所过之地俱无人能挡那天神般的一刀!
枫关前已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黑血渗透雪下三尺,血战从破晓时分直战到旭日初升,金辉遍野。
待得方青余,唐鸿左右翼包抄时,匈奴军败势已成,纷纷大溃朝峡谷两侧撤去。
李庆成射出一枚带火流星箭,最后的埋伏终于发动。
峡谷高处滚油,撞木犹如坠落的带火巨石,填入了枫关前的万里雪原与峡谷,匈奴人溃不成军,护着阿律司朝北面退去。
李庆成策马堪堪追出数步,登觉天旋地转,持剑的右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喘息着趴在马背上。
“殿下!”唐鸿调转马头。
李庆成满身鲜血,率军冲锋时身后兵士以圆盾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他的左臂仍中了一箭,鲜血顺着盔甲的间隙流下来,冲锋时又与阿律司打了个照面,云舒剑与他手上长戈互戕,留下了一件震撼至极的战利品。
“那是什么……”唐鸿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李庆成喘着气,手里提着一截断掉的手臂,那手臂上还紧握一把暗蓝色的长戟。
唐鸿上前接过,把断臂分出来,颤声道:“殿下,你……砍下了……”
李庆成闭上双眼,再睁开,淡淡道:“我砍下了阿律司的右手。”
唐鸿骇得无以复加,再望向李庆成的目光中满是崇敬之意,李庆成冲锋时在士卒的掩护下与阿律司的亲兵撞在一起,匈奴王自恃武勇,根本不把李庆成这少年太子放在眼中。
愤怒、轻敌、傲慢种种叠加至一处,乃至骤然着了李庆成电光火石间的一剑,云舒又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当即半只胳膊连着护甲被卸了下来。
“剑的功劳,不是我的。”李庆成道:“方青余使剑,慕哥使刀,都不喜用长兵器,这战戟赏你了。”
唐鸿忙双手接过。
李庆成不再多说,与前来接应的数名兵士回关,枫关大门再开,烈火与黑烟遍布整个峡谷,顺着东风滚滚吹向销骨河。
李庆成手臂被包扎好,疲惫倚在草垛旁。
“你真是太子?”为他包扎伤口的兵士颤声问道。
李庆成无力道:“你信,我就是,不信,我就不是。”
头痛欲裂时,听得一个人声嘶力竭,疯虎般地狂吼。
“谁放他出关——!是谁让他出关!方青余,我要杀了你!”
“别喊了。”李庆成喃喃道:“没死。”
张慕胸膛起伏,一阵猛喘气,冲过来粗鲁地按着李庆成,没头没脑地一阵摸,摸他的头,摸他的手,肩膀,李庆成哎哟哎哟地叫,拍开他的手臂,怒道:“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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