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燕冷笑,“此一时彼一时,郎君说了,一切都要正规化,正规化懂不懂?就是该谁的事就是谁的事,别越权。”
接手北疆后,麾下的正规化管理迫在眉睫。比如说韩纪是谋士,能管什么事儿,这要确定。
老贼和王老二的身份有些尴尬,王老二倒是好说,胸无大志,跟着老板打杂,以斥候哨探为主。
老贼一心想做大将军,高不成低不就,跟在杨玄的身边,偶尔领军,大部分时间打酱油。
打洞,刻章,装瞎子……
这都是江湖手段,和大将军可不搭边。
拷打,是老贼赖以成名的绝技,如今赫连燕想来横插一手,他怒了。
二人开始争执。
半晌,才觉得周围很安静。
回身一看,众人束手而立。
老板就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二人。
老贼一个哆嗦,行礼,“小人请罪。”
赫连燕行礼,却觉得自己没错。
杨玄缓缓走过来。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执来争执去,旁若无人。”杨玄负手踱步,“权力诱人,这我知晓,为了权力杀亲人的例子也屡见不鲜。可我希望自己的麾下心中有一条底线。”
他指指赫连燕,“这条底线便是,敬畏!”
众人低头。
俘虏就在另一边,此刻听着杨玄训斥麾下,不禁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这一战,不是你们胜了吗?
怎地还呵斥上了。
“要敬畏权力,还得敬畏情义。昨日还在一起喝酒,言笑晏晏的同伴,转瞬就成了对手,有趣?”
杨玄拍拍老贼的肩膀,老贼有些心慌,“没趣!”
“没趣,是啊!没趣!”杨玄走到了赫连燕的身前,“就一个拷打俘虏的活,争来争去,争什么?嗯?”
赫连燕抬头,“这是我锦衣卫之事。”
“什么事,也得好好说话,气势汹汹,这是想干啥?想为了一个权力厮杀?放肆!”
杨玄突然变色,众人赶紧请罪。
“赫连燕。”
赫连燕跪下,“在。”
“跋扈,责打十棍!”
老贼心中一震,想开口劝,可一开口却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
姜鹤儿过来,冲着众人瞪眼,“要看着还是怎地?”
赫连燕是老板的禁脔,棍责需要脱掉下裳,谁敢看?
一群人散去。
晚些,赫连燕一瘸一拐的被姜鹤儿扶着进了房间。
杨玄在问话。
萧衍很光棍的道:“竖杆子还是筑京观,老夫都受着。”
“是条汉子,近些年少见,我很是欢喜。”
杨玄看着有些见猎心喜的意思,“老二。”
“在!”
杨玄麾下,最不爱争权夺利的便是王老二,唯一能进杨家后院的男人也是王老二。
所以,外界都说,杨玄的第一心腹便是此人。可惜此人憨傻了些,否则,此刻少说也得是个司马什么的。
“把他弄屋子里去,蒙上眼睛,手上脉搏那里开个口子,我想看看一个人浑身上下有多少血。”
“好!”
王老二拎着萧衍进去,韩纪过来,“郎君这是什么刑罚?”
“心理战。”
杨玄拍拍手,冲着裴俭招手。
“副使!”
还是副使,而不是郎君……杨玄微微蹙眉,“把那些敌军尸骸收集起来,就弄在大营外面,一人一根杆子。”
“是。”
裴俭去了。
韩纪站在杨玄的身后,轻声道:“此人尚未归心。”
“我本有些不满,可转念一想,我不是那等虎躯一震,便能令人纳头就拜的人。当初你老韩见到我,也没有那等心服口服的感觉吧?”
杨玄只是想想就释然了。
韩纪笑了笑,“主公英姿勃发,老夫当初一见,便觉得非比寻常。”
“马屁我受了,不过,这话,我不信!”
马屁受了,下属也就安心了。
随即杨玄视察了烧荒后的现场。
大型纵火现场。
地面多了黑色的草木灰,杨玄不时俯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手中捻散。
“这片地不错,作为牧场可惜了。”杨玄很满意。
“陈国时,百姓曾在此地耕种,后来陈国衰微,北辽兴起,驱逐了那些百姓,从此就变成了牧场。”
韩纪的话引来了杨玄的兴趣,“这么说,此地原先是我中原的?”
他突然莞尔,“是了,当初南归城便是中原的地方,被北辽夺取后,改名南归城,以羞辱中原。”
韩纪听老板在嘀咕什么,凑拢过去,摇摇头。
“郎君说什么?”老贼问道。
“什么……自古以来。”韩纪看着老贼,“怎地一脸心虚?”
“老夫何曾心虚?”老贼干笑,“老夫寻郎君说个话。”
韩纪笑了笑,止步,看着老贼过去。
“郎君的手段,高!”
老贼过去请罪。
“今日小人跋扈了。”
杨玄微笑道:“你跟着我多年,一直不离不弃。”
这是事实,当初杨玄起家就小猫几只,曹颖和怡娘不用说,老贼和王老二就是元老。这一路历尽艰辛,二人从未生出怨言,更遑论离去。
老贼赧然,“郎君说的小人羞愧难当……”
“你等不离不弃,我也会善始善终。”
“是。”
老贼的老脸泛起红光。
他随后去寻到了屠裳。
和他醉心于名利不同,屠裳的眼中就只有王老二,看着护着,担心他出岔子。
至于功名,屠裳说过,老夫大把年纪了,除非朝中能答应自己死后把功劳都给老二承袭,否则,老夫要名利来作甚?
做棺材板儿?
这话通透的令人感慨。
“老屠,郎君果然还是最为眷顾咱们这些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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