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韩世忠出兵之后,赵官家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大腿依旧生疼,但是精气神已经恢复了不少,脑筋也开始转动起来。
论起行军打仗,赵桓的确不行,但是他有个毛病,喜欢凡事做最坏的打算,这或许是上辈子办公室培养出来的本能,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光往好处想,凭什么认为老天爷的光环笼罩着你,就算真的被罩着,你知道是好运还是霉运?
赵桓的毛病犯了,必须找个人商量一下了。
可问题是身边没人啊!
韩世忠刘锜都在指挥作战,还在自己身边的,只有翰林学士李若水……不对,其实还有一个人,就是新任的阁门祗侯李孝忠。
没错,就是原来刘锜干的那个活儿。
他升任御营都统制之后,就打算给赵桓物色一个差不多的人物。
本来李孝忠是没资格的,他就是个脸上刻字的贼配军。
奈何在胙城大战的时候,他表现太好,而且经过攀谈,刘锜发现此人还是西北大豪,家世很好,这次是散尽家财,带着三千人进京勤王。
结果阴差阳错,恶了李相公。
其实也有人建议李孝忠干脆换个名字,逃回家乡算了。
这个昏庸的朝廷,不保也罢!
可李孝忠却觉得赵官家和以往不同,是个有决断的,所以他宁可接受屈辱的刺配,也要留在军中效力。
果然一战之后,得到了刘锜的推荐,变成了天子近臣。
毫无疑问,李孝忠这一步走对了。奈何天子近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首先一点,就要把屁股坐热了。
让官家了解你的才能,信任赏识,然后才能放出去。
李孝忠就吃亏在这块,他刚刚担任阁门祗侯,韩世忠就率领大军出战,弄得他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
要不是赵桓突然来到军前,他就只能留在皇宫,拿一张刺字的黄脸,迎来送往,百无聊赖了。
“李孝忠,你给朕说说,这一次韩良臣的布置,有没有问题?”
这是要考自己啊!
李孝忠沉吟了片刻,他当然知道韩世忠的地位,也理解韩世忠的部署,“官家,要是让臣指挥,多半也会这么干的,但是……”
“怎么?有疏漏?”
“也不能算是疏漏。”李孝忠干脆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地图,在赵桓面前展开,不得不说,机会真是垂青有准备的人。
韩世忠排兵布阵,赵桓睡觉,李孝忠却是趁机把周围的情况探查清楚,还绘成了地图。
“官家请看,我们的大军在汾河以东,以汾河为侧翼屏障,排开战阵,攻击太原。这么做的好处,不用多说,以韩太尉的本事,攻破金营,杀入太原,并不是难事。可官家看这边,韩相公让姚平仲负责大军右翼,预防金人偷袭。”
赵桓皱着眉头,“怎么?你觉得不妥?”
“不是。”李孝忠道:“臣固然以为姚平仲未必能挡得住金人,但也不至于一下子溃败,真正的隐患在左翼。”
“左翼?汾河?”赵桓惊问。
李孝忠点头,不无忧虑道:“官家请看,沿着汾河,是折家军的防线。按理说他们跟金人有仇,又有汾河阻挡,应该万无一失。可臣就是不放心,毕竟折家军新败,府州又丢了,何止折氏落到金人手里,其他人的家眷也未必幸免。在之前折可求或许还能约束部下,可经过惨败之后,他的威望尽失,心气全无,臣怕……”
赵桓吸了口气,“是不是刚刚有折氏族人的消息传来?”
“是。”李孝忠道:“是折彦文,据说已经投降金人。”
赵桓略微迟疑,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可心里却有了计较。韩世忠有点人来疯,性格上也稍微粗枝大叶了些。
折家的变故,他未必反应过来。
“你说该怎么补救?”
李孝忠顿了顿,低声道:“官家,在折家军的内侧,和御营之间,有一片水洼,臣刚刚看过,虽然水不多,但是淤泥很深,如果能安排一千弩手,在水洼内侧戒备,或许可保万全。”
赵桓仔细看了看李孝忠绘制的地图,沟壑水洼,是河流周围常见的地形,一条两三百米的小水洼,对数以万计的大军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可偏偏李孝忠就注意到了,甚至还打算以此做文章。
赵桓微微吃惊,这家伙有独到之处啊!
“李孝忠,朕给你三千兵马,两千弩手,再给你二十架床子弩,你敢要吗?”
李孝忠眼睛都亮了,立刻拍胸脯道:“官家放心,只要折家军不出意外,臣不会惊动任何人,可要是出了意外,凭着臣和三千将士,一定保护御营安全,绝不耽误这一战!”
李孝忠的保证,让赵桓安心不少。
说来很奇怪,能让赵桓感到放心的人不多,韩世忠算一个,岳飞算一个,虽然未曾见面,但死守太原的王禀算一个。
至于眼前这个人,带来的安全感,竟然仅次于那三位,甚至还在刘锜之上。
他一定是个人物!
外面还在拼命,赵官家却在抱着脑袋,苦思冥想,这个李孝忠到底是何方神圣……
相比起赵桓的不务正业,大金的西路军统帅完颜粘罕就显得焦急多了。
大宋这边,长期将粘罕当成了大金国相。
其实这是犯了一个以己度人的错误。
粘罕的父亲,是完颜阿骨打的堂兄,如果再往上推一辈,阿骨打的爹,和粘罕的爷爷,是亲兄弟,一父之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