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请了一顿黄河鲤鱼,席间谈笑风生,频频喝酒,好不快活。可就在众人都几乎忘了刚刚那一场激烈的冲突之时,赵桓突然到了赵鼎面前。
“明天早上,他们就要回京,你装了一次英雄好汉,就一直装到底吧!留在军前,戴罪立功!”
赵鼎深吸口气,略感苦涩,却也没有意外。赵桓可不是仁宗那种面捏的官家,金杯白刃,人家始终挂在嘴上,该杀的时候,半点不会手软的。
“罪臣遵旨。”
赵桓端着酒杯,转身离去,嘴上却又道:“记得推荐一个贤臣,接替你的位置,如果他做不好的话,你们两个一起问罪!”
赵鼎又是一怔,无奈点头答应。
转过天,张叔夜、刘韐等人返回开封……赵桓也不是真的一毛不拔,这不,给几位大臣封了三十万两银子,交给国库,由他们支配。
相比起赵桓捞到的不值一提,不过能给他们点,已经算是好大一张脸了,群臣谢过天恩。
折了一个赵鼎,换来了三十万两银子,也不知道是赚是赔,群臣五味杂陈!
倒是留下的赵鼎,他挺坦然的,“官家,臣上半夜反复思量,臣想推荐吕好问,吕司谏。他是名门之后,人品才学都是顶尖儿的,还有……”赵鼎在这里顿了一下……
赵桓却是冷笑道:“再有他是元祐党人,也就是旧党……你还是跳不出党争!”
赵鼎没有否认,而是道:“所以臣后半夜想到了另一个人,许景衡!”
赵桓眉头微皱,这个人貌似也有耳闻,“是什么元丰太学九先生,是王安石的新学门下?”
“是!”
赵鼎答道。
赵桓绷着脸道:“朕让你推荐一个人,你直言许景衡不就好了,又何必说什么吕好问,你跟朕耍什么花招?”
赵鼎躬身恳切道:“臣将所思所想,告知官家,便是臣之坦荡。许景衡新学出身,善于理财。若是寻常时候,让他接替户部,最合适不过,可唯独眼下,臣以为未必妥当……”
赵鼎说完,认真看着赵桓。
只见这位官家陷入了沉思。
毫无疑问,在吕颐浩的主持下,变法还是如期推动了。
又经历这次的事情,回去的群臣多少回更加卖力气的……这时候再把许景衡弄到朝中,取代赵鼎,等于是在烈火上浇油,下坡踩油门。
偏偏金人刚被骗了一次,他们又岂肯善罢甘休,一场大战兴许就要来了……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便是求稳,要让朝局稳定,后方稳妥,才能专心应付金人。
“吕好问,许景衡……”赵桓沉吟了片刻,“让吕好问接替户部尚书,许景衡加龙图阁直学士,随侍君前。”
赵鼎眼中狂喜,慌忙赞道:“官家圣明!”
赵桓却没有那么乐观。
尽管他一再希望摒弃党争,超越新旧……可问题却是满朝上下,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已经撕裂成两半。
哪是靠着皇帝几句话,就能弥合在一起的。
眼下赵桓用人,还是要考虑新旧平衡,互相制约,避免失控。
当然了,党争在赵桓这里,并不是第一个需要考虑的。
才干,能力,人物立场……这是赵桓用人的顺序,或许算不上完美妥当,但却也迈出了很关键的一步。
弥合矛盾,同心谋国……赵鼎最打动赵桓的话,他讲扫灭金国,直捣黄龙,不是赵桓一个人的,既然立此大志,就必须海纳百川,即便不喜欢,也必须要使用,国家大事,到底不是一个人的好恶。
赵桓也在努力学着当一个好皇帝,同样的,也要准许手下文武努力变好……至于成见,还是不要太多的好。
赵桓很快就召开了一次御前会议,召集文武,商量军情,值得一提,赵鼎也列席其中。
第一个说话的人,竟然是韩世忠。
“官家,要让臣说,今年的战局只怕比去年还要严峻得多。”韩世忠继续道:“金人固然东西分立,彼此矛盾重重。可既然要打仗,就要求胜,不能明知必败,还一头撞上来,那是野猪,不是金人!”
几位大将都微微点头,吴玠坦然道:“韩大王虑的极是。金人不会到处点燃烽火,今年他们主攻的方向只有一个,而且还会倾尽全力,一鼓作气。所以最好是集中一支精兵,作为决战主力,以备不时之需!”
这几位大将你一言我一语,除了岳飞之外,全都表态了。
整个战略也明确了。
首先,大宋的实力毫无疑问,比去年强很多。
因此今年包括刘锜的御营左军,岳飞的御营前军,还有在洛阳的御营后军……这三支人马,都要严守防区,暂时不动。
如果金人进攻,他们就依托城池地形,节节抵抗,等候主力援军。
而能够担当主力集群的,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韩世忠的御营中军,一个是吴玠统御的陕西兵加上御营右军。
论人数,吴玠所部稍微多一点,论战力,韩世忠更强一些。
“官家,让臣说,不管是用哪一路兵马,都要官家亲自指挥,才能克敌制胜!”曲端不无谄媚地说道。
赵桓哼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话,可意思很明白:舍朕其谁!
经过了几次御驾亲征之后,便已经形成了惯例,即便如韩世忠和吴玠等人,也都愿意让赵桓跟着。
道理很简单,赵桓不会添乱,不会随便剥夺兵权,干涉指挥……而且有赵桓在,各种杂音都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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