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在一旁听着,笑道:“金兄说的哪里话,当初咱们同游长江,何等的快意,如今怎么忽然生分起来了。不知你来到京城,未能尽地主之谊,是在下的不对,待到殿试之后,咱们不妨寻一个地方小酌几杯,你看如何?”
金圣杰自称失言,连忙应是,他老子曾让他来京城之后,好好交际一番,但他懒得去应付,只一头扎在芙蓉园中,正愁回去不好交代,这也是个机会。
这时候,大门洞开,礼部的官员出来,交代了进宫要注意的诸多事宜,无非就是“莫要大声喧哗,莫要左顾右盼”之类的琐事。
众位学子唯唯诺诺应是了一番,心中都有些惴惴,而后就分别乘坐马车,在金吾卫的护卫之下,向着皇宫驶去。
车中稍稍有些拥挤,许仙便将潘玉挨在角落之中,不与他人接触。潘玉喜他细心,却不知这是许仙的大男子主义在作怪。随着马车摇晃,虽谈不上耳鬓厮磨,却也是紧贴着彼此,心中自有几分旖旎。
车上共有十几位贡士,听口音来自五湖四海,但见礼过后并没有什么交谈,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念叨着什么,虽然都是努力镇定,但难免还是有些一些紧张和不安。
将要到达的皇宫对于天下士子来说,是最为庄严神秘的所在,是真正的圣城。而称曰“万岁”的真龙天子,就是人间的真神,比天上神仙的威严还要大的多。
甚至连玩世不恭的金圣杰,此刻的脸色都稍稍有些改变,虽然言笑不止,不断的同许仙扯着芙蓉园妙事,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也一样的紧张。真正能够做到泰然自若的,也唯有许仙和潘玉了。
金圣杰问道:“这次可有把握入在一甲之内?”
许仙微笑摇头道:“没把握,三甲倒是没问题。”
“切,这个谁有问题?我们不妨赌上一睹,比一比这次殿试的名次如何?”
车中的其他人也微微显出不屑的神情来,纷纷在心中想道:好个胸无大志之辈,若是我的话,怎么也能入在二甲之内。望向许仙,不知他敢不敢赌。
贡士们虽然经过了会试的一大难关,但殿试也并非没有高下之分,而分为一甲、二甲、三甲三个等级,一甲就是所谓的状元、榜眼、探花,二甲就是进士及第,而三甲的人数最多,却也有个有趣的名字——赐同进士出身。
虽然称为“同进士”,但实际上的意思就是“不同”,和一甲那些进士中的优质品相反,算是进士中的次品。在外人眼中依旧是贵不可言,但在进士这个圈里,就比较低等了。吃琼林宴的时候,少不得要排后面。
许仙虽也不在意,潘玉却看不得旁人轻视于他,开口道:“金兄真的要赌的话,不妨同在下一赌,如何?”
金圣杰一怔,潘玉虽面带笑颜,他却感到她有一丝不予,显是要替许仙出头对于样子,金圣杰虽知他们关系亲密,却没想到有如此程度。他也经过不少人情世故,知道要和潘玉这样的人成为普通朋友容易,要想成为知己却是难上加难。不禁在感叹,许仙还真是搭上了一条大船。最初的时候,金圣杰虽佩服许仙的才华,但看许仙不善交际,难成大事。
金圣杰便笑道:“潘兄是连中三元的资质,我哪里敢赌,只敢欺这许汉文不擅文辞。”
潘玉听他说得坦然,也就释去心中那丝不予。许仙笑道:“莫说大话,到时候你未必在我之上?说吧,你要赌些什么。”顺手拍拍身边潘玉的玉腿,示意她不用担心。
许仙的名字却在车中引起一股小小的波动,连那闭目养神的也睁开眼睛向许仙望过来,一名贡士首先开口问道:“你就是许仙许汉文?”
许仙道:“正是?不知阁下是?”这位贡士却有些小小的奇怪,时下早已是春暖花开,他却还围着一个大大的围脖,将脸都围了起来,只露出一双微微凸出的蛤蟆眼,却炯炯有神仿佛闪着亮光,粗哑的声音透过围脖传出,显得有些沉闷。
那贡士拱手道:“在下姓钟名馗,终南山人士。早就听闻许公子的大名,只是未蒙一见,今日终于得偿所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许仙的诗词在文人之中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
许仙连忙还礼,却笑道:“钟馗?真是个好名字。”神仙故事里不就有个捉鬼的钟馗,等等,莫不是就是这位吧?不对啊,他虽对于这个“大神”的来由不怎么了解,但是钟馗应该也是个神鬼之类才对。
钟馗也笑道:“母亲生我,曾梦奎星入梦,是以取了这个名字。”古人信封鬼神,他见许仙夸赞自己的名字,也颇有几分自豪,好似并不知道钟馗的大名。
许仙也不知这个时代的钟馗是否已经有了,小声向身边的潘玉求证,“明玉,你可曾听过钟兄的大名吗?”心中却已几乎确定了,应该就是这货了。
出乎许仙意料的是,潘玉道:“当然听过,汉文你也太不经心了吧!”
许仙一愣,难道说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钟馗,面前这个只是重名而已。却听潘玉接着道:“会试的时候,钟兄可是排在第二。”又对钟馗拱手道:“奎星入梦,那是上好的兆头,看来这次的状元,非钟兄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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