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真的在腾空。
一刹那的惊惧,让楚子川猛地回过神来。
他发现他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生长,背部那颗种子已经在他的肉体内发芽,变得分外滚烫,春蚕一样吐着丝,像无数小鬼无数冰冷的小手,黏在他的身体上,死死地牵扯他的肌肤。
楚子川低下头,那些植物纤丝编织在一起,贴着他的体表游走,像情人挑逗的指尖,冰冷中又带点炽热,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时,又叫人陶醉。
一时间,楚子川背脊发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有一种直觉,他要死在这了。
“那是死亡之种的菌丝,其实你把它看作是寄生生命也无妨,它会蚕食你的肉身,以你的血肉和骨骼作为生长的养分。如果害怕到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像那个女忍一样。”
在星野空的眼里,大量白色的纤丝从楚子川背后的弹孔吐出,情人一样将他缠绕、包裹,把他从地面托起,连带着他一起,在黑暗的走廊里缓慢地往上生长。
“感到害怕是很正常的,曾经有个女孩哭着跟我说,她真的好怕好怕死,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她好想这个世界再爱她一次。”
戴着森白面具的星野空靠在墙上,点着了一根烟,吞云吐雾,似乎每一次在大树下埋葬一个人,他都要抽上一根烟做悼念。
“但那个冷冰冰的世界没有回应她。”他低垂着眸光说,“这个世界不会回应任何人,任何人的死亡都是飞灰一样的悲剧。”
“那个女孩对我说,如果她死了,就把她埋在栀子花的树下,每年都要记得去看她,所以我制作了这种子弹,希望死亡能……美一点。”星野空缓缓抬起了头,黄金瞳里有悲哀的泪水。
地上也传来了轰隆隆的震响,地板上尽是虬结的根须,撑破了砖块,往更深处扎根,在下一层的天花板露头。
随着白丝的吐出与黏着,楚子川的呼吸加重,心率不断加快,甚至突破了120次分,好似要在胸膛里炸开。
楚子川心知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用力地撕扯身上的植物纤维,腰脊发力如龙,肾上腺素无穷无尽地分泌,体表上蛇形的刺青也发起炽烈的红光。
那些纤维劈里啪啦地断开,但又被更多的填补,仿佛一场自我的角力。
但那纤维的韧性超乎他的想象,像捕猎的蛛丝,他嘶吼着用尽全力,涨红了脸,手臂上青筋暴起,也只能扯断缠绕在胸口的一小部分,更多纤维的还在他的背部喷发。
那些植物纤维形成了藤蔓、树干,有种冰凉的触觉,毒蛇般爬上楚子川的手臂,将袖箭装置捆死,巨大的压力使其发出“咯咯”的声响。
在这一刻,缺氧使得楚子川的视野逐渐变暗,地上站立的人影也出现了重影。
他有些害怕了,他又想起了自己在出发前,右眼皮狂跳的事情,而封建迷信的东西他向来是不信的,就连老尼所说的“命运”,他也心存怀疑,但现在……
草,可能要死了。
“如果你也有喜欢的女孩,就能明白我的话了吧……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我只是自私,有病的那种。”
说着,他抬起了左轮,对着走廊的尽头开了一枪。
正当楚子川疑惑的时候,“噗!”,子弹击碎血肉的声音。
在黑暗中,有什么人永远地倒在了血泊里。
楚子川的瞳孔缓慢地扩张,他忽然明白了,星辰熄灭者杀死了那个幸存的女忍!
但他为什么要杀那个女忍?
楚子川仰起头,双眼无神,像脱水的鱼儿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他现在已经站在失去意识的漆黑边缘了,只要意志稍有松动,就会眠于死寂。
楚子川用力地勾动手指,想发射爆炸箭支,但无论他怎么尝试,那袖箭装置都没有响应,似乎被巨力压坏了,甚至爆开了里面的弹簧。
“那个女人必须死,因为她听见了我的秘密。”流泪的星野空像个恶鬼,他幽幽地说着,“而你,也要死了。”
“银!”楚子川嘶哑着吼。
走廊的尽头传来破空的声音,数秒后,展翅的银隼从天花板滑落,铁钩抓在已经成型的树干上,对着楚子川的背部,低下头,用钢啄撕扯不断喷发的白丝。
而这种撕扯,又给楚子川带来了难以忍受的剧痛,他咬着牙坚持,满头冷汗,只觉得被撕咬的其实就是他自己的神经纤维。
星野空抬头望向缓慢升空的少年,蓬勃生长的大树好似圣裁的十字架,铁索般锁住了少年手臂,铁叉一样架着他的躯干,他的挣扎变得没有意义。
“最后一次,看向我的眼睛,我会给你一个好梦……”
星野空的双眸有些忧伤了,他缓缓抬起了手,手掌向上,伸出手指,黑暗中飞来一只斑斓的蝴蝶,无声地落在他的指尖。
“梦中流离之人呐,这个世界还会有痛楚吗?”黑暗中,幽暗的应急绿光照在他痴痴的脸上,仿佛自己也坠入梦中。
窒息的感觉攥住了楚子川的咽喉,他说不出话来,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头疼欲裂,脑袋好似要被人直接一斧子劈开。
那些有生命的触须搭上了他的脸,不断地蠕动,一点一点地前进,覆盖在他的脸庞上。
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要成为一棵树,还是有棵树要吞噬他,只觉得背后火烧的炽热逐渐变得温暖,好似母亲的怀抱,足以让人放下一切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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