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双涯蜷着身子,直勾勾望过来,嗓子里发出咕噜轻响,仿佛饥饿的厉鬼,迫不及待地要饱腹一顿。
林烟岚足尖一点,飞身挥袖,三根银针飞旋而来,直刺他后脑。
风越辞道:“眠溪,引朱明离焰,燃花。”
李眠溪道:“是!”
火光自李眠溪周身升腾,他艰难控制着火焰,众人不由自主退避三舍。
地面上红花本是长在一角,却忽然迅速蔓延开来,仿佛在逃避火光,空气中血腥般的味道更浓郁了些。吴双涯痛苦地抱住头,发出嘶喊声,而花丛中亦有尖锐叫声,如同回应。
李眠溪:“道君,这是什么?我,我感觉这些花像是活的!”
吴从善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抱住了吴从英的胳膊。
风越辞坐在青牛背上,正观察周围,便回道:“无生花,书上第三百六十三页有讲。”
李眠溪急得满头汗,结结巴巴:“我我我……那个……”
姜桓感同身受:“道君,别欺负学渣吧。”
风越辞安静地望过来,姜桓心中一动,忍不住问:“你看了那么多书,难不成每本每页讲了什么都记得?”
风越辞微微颔首。
姜桓:“……你当我没问过吧。”
李眠溪羞愧地捂着脸,道:“我我我回去就抄书百遍!”
“竟然是无生花啊。”林烟岚惊讶出声,凑过去蹲下身子,摘了几朵存放起来。
吴从英:“林姑娘知道?”
“七年前,我阿娘想寻无生花来救我爹,可惜没能找到,”林烟岚秀丽的面容上浮起怅然之色,“阿娘讲,若亡者尸身不腐,可以用无生花养魂,终有一日,能够再度唤醒亡者。”
众人一惊,便听风越辞道:“并非如此。”
“的确,这不过是杂书见闻,当不得真。阿娘当初也是走投无路才想用这个法子,”林烟岚摇了摇头,道:“其实无生花是被视为阴魔的象征,天境之战中,但凡阴魔现身,周围必然开满此花,诡异异常。”
满地红花,渐渐流出粘稠的液体,令人如同置身血河。
吴双涯忽然往前冲去,吴从英与吴从善一起抓住他,却是双手抓了个空,对方像是钻进了一道无形之门,转眼便没了踪影。
紧接着,无数红花缠绕,形成了门的形状,渐渐收缩。
“道君!”众人抬眼,就见风越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那边,连忙跟上去。
风越辞看了眼吴家二人,道:“你们留下。”
吴从善想说什么,却被吴从英拉住,“是,道君。”
此去不知祸福,总要有人留下看着,与各家联系。倘若他们迟迟未归,前来相助的长辈也不至于两眼摸黑。
“道君,诸位,”吴从英俯身施了一礼,道:“劳烦你们了。”
四人一牛踏进了门内,此时入口消失,红花骤然湮灭,血河好似幻象,街道上恢复如初,所有异常都不见了。
而门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风越辞拿出一颗异常明亮的珠子,镶在青牛角上,总算能够看清些许。只见四周空荡荡的,空无一物,唯有一条小道,不知通往何方。
林烟岚走在中间,看了看明珠,温声道:“叶公子真大方,海魄明珠温养心脉神魂,千年难得一颗,竟也送您了。”
李眠溪闻言,扒着手指算道:“林姑娘,其实大家都喜欢给道君送礼物呢!吴大公子送的数量最多,叶大公子送的最贵重,姜家两位送的最稀奇古怪,不过还是你们家送的最实用!”
林烟岚莞尔一笑:“道君素来人缘极好。”
“哪里是人缘好,我看是太招人了。”姜桓慢悠悠地晃在最后,道:“照这种情况,你们道君将来的伴侣怕不是在醋缸里泡着酸死,就是被人套麻袋打死。”
林烟岚笑道:“姜公子想多了,道君心念通达,不受七情所扰,何谈伴侣?”
“就是,”李眠溪接道:“想当年戮君对道君……”
风越辞忽然顿住脚步。
李眠溪立刻闭嘴,认真看路。
风越辞并未回首,像是没听见他们交谈似的,道:“四无奇境神妙莫测,书中少有记载。前方有变,你们小心。”
话音未落,风骤起,明珠光辉倏而转淡,只瞧见前方冒出无数模糊影子,纷涌如山海,张牙舞爪地扑来。
林烟岚指尖银针连出,蹙眉道:“是阴鬼兵!”
李眠溪连忙放出朱明离焰,但他修为不够,在铺天盖地的阴影下,火势变得极为微弱,仅能护住他周身一片。
风越辞伸手去碰铃铛,青牛却摇晃着脑袋,“哞哞”冲他叫。
“道君,生病的人就要自觉一点。”
姜桓说话间,身形晃动,已到风越辞跟前,轻慢懒散的德行不改,却给人无比可靠之感,至少李眠溪就感动得热泪盈眶:“姜学长!我还以为您又要站着不动了!”
姜桓道:“我倒是想啊!道君,麻烦你安静当个花瓶吧,别折腾那半条命了。”
李眠溪:“……”
风越辞神色如常,果真退了两步,轻声道:“有劳姜公子。”
姜桓抬手握住了腰间长刀。
刀光乍起,仿佛划破长夜的第一缕晨光,沾染了半边云霞,无声无息间照亮天地。
没有繁复招式,没有惊天秘技。
简简单单的一刀,似血月横空,吞噬一切生灵,破灭世间万法。
姜桓打了个哈欠,脸上有一种冷漠又倦怠的无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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