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时, 突然下了一夜的雪,画栋飞甍的宫殿被一片苍芒白雪所覆盖。
待到天光大亮了,整座东宫却静悄悄的,来往宫人皆小心翼翼,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唯恐惊扰了尚在安眠的太子妃。
赵启恒下朝后,很快便回到东宫。
得知裴琼还未睡醒, 他先站在暖炉边烘烤片刻,确定身上没有湿气和寒气了, 才往寝殿内去。
温暖如春的寝殿里, 裴琼睡得酣沉, 只是眉尖微微蹙起。
大约是因为仰躺着睡的缘故, 她的身子被圆滚滚的肚子压地不舒服。
赵启恒半跪在床前,帮她调整姿势,让她侧躺着睡,又在她微蹙的眉上连亲许多下,见她眉心舒展了才罢。
被亲过之后,裴琼仿佛陷入了更深的梦境,白皙透亮的芙蓉面泛着胭脂红晕, 长而翘的羽睫眨了眨。
看地赵启恒忍不住在她脸上留下数个爱怜的吻, 动作轻柔而熟练地给她按摩着后腰。
这小娇娇装睡装得不像, 黑睫眨动地越来越快, 薄薄的眼皮下, 眼珠也骨碌碌地滚来滚去。
后来她实在忍不住, 就睁开了琉璃般的眼眸。
一睁眼就看见阿恒哥哥,裴琼的脸上漾出一个深深的笑。
“阿恒哥哥。”
她把温热的手从被子里伸出,环住赵启恒的脖子,眷恋地靠在他肩膀处。
赵启恒顺势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摸摸她露出的一段雪白后颈,“现在起来用早膳?”
怀里的人没说话,但环住他脖子的手紧了紧,赵启恒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他把她身上的被子掀开,拿过宫人捧着的衣裳,帮她一一穿好,两人腻歪了会,才一道去用了早膳。
随着裴琼的肚子日渐鼓大,她的胃口忽然又小了回去。四五个月的时候她还能吃两碗饭,现下只吃了小半碗粥便觉得饱。
赵启恒给她夹了块蝴蝶酥,看了看她还剩下半碗的粥,道:“糖糖,再喝两口粥。”
裴琼摸摸圆圆的肚子,摇头示意自己不吃了。
她见窗外亮堂堂的,却没有太阳,仿佛下雪了似的,问道:“阿恒哥哥,外面下雪了吗?”
赵启恒端起她的粥碗,又舀了一勺粥送进她嘴里。
裴琼勉强含进那口粥,但是不肯吞。
赵启恒见她薄软的脸颊鼓了半天都没消下去,哄道:“喝完这口粥,就带你出去看雪。”
裴琼恨不得立时就去,但她只能很慢很慢地吞咽着嘴里那口粥。
见她真的吃不下,赵启恒就不勉强了,命御膳房隔半个时辰便往东宫送一次糕点膳食,等她饿了再用。
东宫外的雪一早就被扫干净了,赵启恒带着小娇娇出门后,两人只能看到屋檐上那排结冰的莹白。
裴琼觉得不过瘾,非闹着要去御花园那里玩。
近日她的身子益发沉重,人也懒懒的,少有这样活泼的时候,赵启恒见她难得这样有兴致,不忍拂她的意,带她去了御花园。
裴琼掀开辇轿的帘子,看沿途银装素裹的美景。路过梅园之时,她看到绮丽妖娆的红梅,忽地想起旧事。
“阿恒哥哥,你记不记得当时在苍灵山,我们俩堆了雪人,还在雪地里画了我们的画像……”
那日哪是堆雪人,因着她想要两个和他们长得一样的雪人,赵启恒根本就是在雕冰雕。
见裴琼喜欢,赵启恒把她安顿在亭子里,让宫人仔细伺候,在亭外用积雪给她又做了两个冰雕。
裴琼坐在厚暖的垫子上,觉得亭子里的炭火烧得太旺,于是把身上的小毯子掀开,对外面喊道:“阿恒哥哥,两个不够!还有宝宝们呢。”
很快,又有积雪被赵启恒用内力压成晶莹的冰,雕出两个憨头圆脑,看不出男女的小娃娃。
娃娃们一左一右地靠在两个大冰雕边上,看上去很喜庆。
昨夜刚落了雪,就算亭中再暖和,也还是有湿气,玩过一会,赵启恒便带着小娇娇回了东宫。
厚软的帘布挡住外面纷扰的寒风,两人依偎着坐在金辇里,给孩子们取名字。
这场雪下得晚,次年的春天也来得晚些。
按理说,年后的京城应当日渐回暖,可今年不知怎么回事,迎春花迟迟不放,天气也还很是寒凉。
久病的皇帝没能等到新年的第一朵迎春,在寒风呼鸣中驾崩了。
赵启恒是太子,手上又有皇帝的传位圣旨,名正言顺地即了位。
皇帝的病时好时坏已近五年了,最近两年更是病得连床都起不来,因此他的病逝并没有在京中掀起什么大风浪。
不过皇帝驾崩倒是让前朝后宫都陷入忙碌中。大行皇帝的丧仪繁杂,在此期间,众人还要准备新帝登基大典和新后的册封典礼。
赵启恒尤其忙,这些日子除了夜里回东宫眯两三个时辰,他几乎没有歇息片刻。
就是这样,只要有空,他便要回一趟东宫看看裴琼,否则心里总是牵挂着。
皇帝死的不是时候。
这两个月正是裴琼身子最沉重之时,需要赵启恒时时陪着,她又被惯得越来越娇气,很多事只习惯赵启恒帮她做,这几日便过得不太舒服。
在赵启恒的预计里,皇帝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死,他的病一直被用药控制着,要死也该拖过明年夏天才是。
为此,赵启恒把一直守在皇帝身边的葛老太医查了一遍。
最后什么都没查出来。
人能控制很多事情,可生老病死皆有天命,皇帝身上的毒那样凶残霸道,就是一直小心维持,也可能会有未知的意外,总是赵启恒权势再大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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