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心急火燎的陈需,听着苏秦的有条不紊的劝解,心内才稍微平静了一些。心里忖度:“既然苏秦并未放弃希望,不管他是如何个软硬兼施法,且听听他怎么说。”
苏秦明白陈需此刻如坐针毡,难免情绪失控,一会儿悲,一会儿喜的,皆因被逼入了死角,无计可施。
苏秦望着陈需,心想:“要说此人为人处事那滴水不漏的工夫,岂是我苏秦这样压不住性情的人可比的,若是在尚且讲究残留周礼的百年之前,陈需无疑是那种最受欢迎和推崇的有礼有度的好执政者。”
可是,眼下的却是天下大乱,陷于纷争不休之中,乱世有乱世的合理法则,群雄奋起,人人皆欲出人头地,谁还会在乎那陈旧的礼规。这也正是申包胥的做法,在他的那个时代是可行的,陈需今天照搬过来,必败无疑。
苏秦不慌不忙,心平气和地对陈需说道:“你着急求救于东方诸侯,在你看来好像是一条现成的路,但是缺乏对形势的详细分析,结果像那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处处碰壁。”
苏秦的话里毫不隐瞒批评陈需的策略失误,陈需此时正巴望着苏秦的好计,不仅耐心地听,还点着头,丝毫不加驳斥。
苏秦顿了一下,继续直言不讳:“你们恰恰没有想到:最有可能帮助魏国的,却是魏国一直以来当做敌人的赵国吧。”
苏秦的话石破天惊,陈需吃惊地抬起了头,定定地瞧着苏秦,心说:“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怎么可能是赵国呢。”
苏秦解释:“魏国的安邑被秦国占领,受到威胁最大的国家是哪一个呢?显然就是赵国,秦军折而向北,赵国的故都晋阳恐怕也如安邑一般落入秦人之手。难道陈丞相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苏秦讲得头头是道,不由陈需不服。他一字不落地听过了苏秦的解释,心说:“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嘛。晋阳在安邑北部,一马平川,秦军毫无阻碍就能赶到。如若向南攻韩,还有拐弯东流的大河挡着呢。”
陈需猛地一击掌,说道:“这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哎呀,简直是愚钝透顶。”
苏秦想:“是你钻进了思维的死胡同,不能另辟蹊径。”。
他看陈需豁然开解,自己心情这才轻松了一些,要不都快被陈需的那副苦瓜脸和婆娑泪给弄得都快神经劳累过度了。
苏秦接着不遮不盖说:“当今诸侯把那利益看得高于一切,各国交往首先重利,哪个国家还讲过去的那一套。所以你求这个国求那个国,只怕是空费口舌。”
陈需悉心倾听,身体都一动不动。苏秦看他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发觉他此时已被自己的言语折服。苏秦开始着手劝离陈需。
苏秦说道:“陈丞相在这里等了快一个白天,又累又饿的,尤其是一直站在这里,受了风霜,我苏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毕竟我们朋友一场啊。”
苏秦几句贴心的话语,令陈需感到了温暖,他再想想自己的付出,以及受到的委屈,眼眶再次发红。
苏秦一看陈需又泛起了欲哭情绪,心想:“求求你,别再洒泪当场了,你让别人受得了吗?”
苏秦以为陈需是再次想到了魏国的困难,被逼得心急落泪,他连忙全盘说出自己的主意,让陈需安心一些。
苏秦道:“陈丞相切莫忧虑过度,我苏秦自知不才,但现在也担着赵国的丞相之位,以我的身份,加之赵国的客观形势,赵国对魏国安邑的危难不会袖手旁观的。”
苏秦摇了摇陈需的膀臂,要他想开,又说:“你姑且随我前往赵国使团的驻地吧,暖和暖和身体,解解困乏,咱们再定个详细的计划。我站这里刚刚半个时辰,两腿就酸累死了。可陈丞相已经站了一个白天了啊。”
苏秦这番宽心的安慰话一说出,那陈需刚才还只是发红的眼眶里,却汹涌而出滂沱的泪水。陈需又是宽慰,心想魏国的安邑终于看到解围的希望了;又是感怀,自己的一片苦心,终于有人替他说出。
两相交集,陈需怎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他像个孩子一样,呜哇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谢谢苏丞相,有赵国帮忙,我魏国安邑有救了。”
苏秦难堪地站在那里,四下望了望,发现临淄宫前的侍卫们,都好奇地往自己这边瞅着,连远处的马车夫,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
苏秦感到很是后悔:“早知道我的宽慰话,竟然惹得陈需第三次哭泣,而且比前两次更凶,我何苦此时说出来呢。”
苏秦此时面对感情宣泄而出的陈需,也无可奈何,眼睛望着天空,等着他哭个够,慢慢恢复平静。
陈需这第三次落泪不同于前两次,更多的是感动,他此时从心里认可了苏秦这个人,几年前在曲沃,那时苏秦仍然年少,举止有失轻狂,给他安排个舞伎孟婷,他就按捺不住,当夜与孟婷鱼水相欢,是以陈需觉得苏秦性格轻狂,有缺陷。
现在,苏秦尽管心中对自己有意见,但依然能真心真意地为自己解困,陈需自是感激万分。况且,苏秦如今是赵、燕、齐三国之相,大权在握,呼风唤雨,当年看走了眼,而对方并没有深究,陈需也佩服苏秦的肚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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