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谋不知杨策心中呐喊,自然要先问候过风越辞,才顾得上小辈们。
风越辞持礼道:“苏师。”
苏令谋偏身,只受他半礼,温声笑道:“回来就好。那帮小崽子天天问你,校长也时时惦念,稍候你——”
杨策:“咳咳咳!”
苏令谋闻声,终于偏头看了一眼,还没看到其他人,就被一道玄金长袍的人影夺去了视线,霎时脸色骤变,瞳孔紧缩,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姜桓抱刀含笑,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哟,老苏啊,真巧。”
众人:“……”
苏令谋手掌悄悄合拢,沉默了好一会儿,还算镇定道:“姜公子。”
对于姜桓此人,苏令谋的心理阴影不比杨策少多少。可以这么讲,轮回世界里,但凡遇到过姜桓的,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死也不想再见到他。
苏令谋那时是在齐赵魏楚四国纷争的小世界里做任务,他先助楚国不受宠的小王子弄死楚王登基,适逢魏国大军压境,便说服齐赵出兵剿灭魏国,其后诱使赵国公主毒害王兄,江山为嫁,最终合力平定齐国。
辛辛苦苦煎熬心血,谋算十数年,眼看天下一统近在咫尺,半路却杀出个姜桓,于千军万马中斩了齐王,斩了楚王,斩了赵国公主!
天下失主,焉能不乱?
苏令谋十数年苦心尽付东流,气得当场吐血三升,一病不起,出小世界后足足养了好几年才缓过来。
秦文茵小声道:“苏,苏师长,您脸色好难看呀!您也认识姜学长吗?”
苏令谋微笑道:“学长?的确是你们学长,校长这桃李满天下,什么时候都有‘惊喜’啊。”
“惊喜”二字,简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惜除了杨策,没人能听明白。
姜桓转了转腰间玉符,道:“我觉得也是。初到学宫,如见故景,勾起我不少回忆,迫不及待地要与校长谈一谈了。哎老苏,你瞪我做什么?”
苏令谋:“……”
风越辞掩唇咳嗽两声,姜桓便没心思搭理苏令谋了,偏头道:“这里风大,你过来一点,别站在风口。”
苏令谋眉头一拧。
风越辞道:“苏师,林姑娘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劳烦你带她去休息。姜公子与我一道去见校长。”
苏令谋还没开口,便瞧见姜桓眉开眼笑地道:“好啊,恰好顺路,道君再陪我逛一逛学宫吧。”
那神情轻快明朗,哪有半分大魔王大杀器的影子?
风越辞颔首道:“姜公子,请。”
苏令谋眉头皱得更深,眉梢处几乎要挤出鸿沟来。
“姜公子,”林烟岚忙叮嘱道:“不可让道君太劳累……”
姜桓摆摆手:“林姑娘安心吧,随意逛逛,哪里会真让他陪我走那么远。”
风越辞与众人致意,缓步而行,青牛迈着蹄子,摇头晃脑地跟上。
姜桓三两步走过去,与他并肩而走,按着青牛脑袋推到一边去了。
“哞哞!哞哞!”
青牛跺跺蹄子,委屈得不行。
姜桓揉了揉耳朵,道:“这牛养肥,可以宰了。”
青牛:“哞哞——”
风越辞道:“哞哞,安静。”
姜桓大笑:“哈哈哈,我就说……”
风越辞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潋滟生辉,轻得好似没有重量,却叫人骨头都要酥了。
姜桓:“……”
于是姜桓也安静了。
苏令谋眼睛一眯,拽过杨策,压低声音道:“你碰上他,就不知道传个消息回来么?”
杨策欲哭无泪道:“我传音给校长了啊!”
苏令谋拍他后脑,微笑着骂道:“校长成天捣鼓他那些宝贝玩意,堆了成千上万的信件没看,这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你还给他传音?你蠢不蠢?”
杨策:“……”
苏令谋舒口气,沉吟道:“我看他对清徽的态度不同寻常,怎么回事?”
杨策“啊”了声,大抵是因为大家都待道君极好,弄得他习以为常,觉得姜桓待道君好也是正常的,被苏令谋这么一讲,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姜大魔王对道君的态度真是好得叫人匪夷所思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杨策嘀咕道:“道君就是招人喜欢呀。”
苏令谋道:“你蠢死算了!”
被旁人爱护拥戴,那是招人喜欢,被姜桓这样的人区别对待,那叫大祸临头!
姜桓自然不在乎两人如何谈论他,正心情极好地与大美人同游学宫。
沿途桃李芬芳,松柏茂盛,下了课的学子们三两成群地走在一起,嘴里跟同伴讲着话,眼神却偷偷瞄过来了。
穿过丛林时,一簇桃花折了枝干,松松地垂落下来,勾住了风越辞的衣袖。
风越辞垂眸,轻拂衣袖,袖上莲纹漾开,点点光华掠过,下一刻,那断枝重连,竟又长回了树上,桃花娇艳,自去盛开争妍夺丽。
姜桓见此便道:“花落应入尘土,道君却令它枯木逢春,怎么不见你待人如此温柔?这是不是人不如花?哦对了,人也不如书。”
风越辞轻淡道:“书解语,花解意,不与人同。”
姜桓摇头一笑:“道君清静风雅,我却是个俗人,纵然时常觉得人很烦,却也好过这些花花草草啊。”
风越辞道:“姜公子若是俗人,天下间便没有不俗之人。”
这话好听,声音更好听,姜桓听得快要飘上天了。
风越辞衣摆如云,过丛林,踏上石桥,道:“旁人皆不在姜公子眼中,非人烦,是心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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